close
由於東家再次雲遊~~(大哭
於是狐狸這個配角成了沒人要的孤兒(被狐狸一腿踹飛
盼望真心喜歡這個故事的捧油們把歡樂的狐狸給拎回去。

書寶寶已經完成,所以不用擔心小攻我開天窗(得意)
就算要開也是去開小編的窗窗(被小編揍扁扁)

請大家先看看喜不喜歡,再決定要不要拎小狐狸回家(笑)
就醬!
預購部分還在準備,還請稍候。^O^/



-----------------請叫我霹靂無敵宇宙強悍之分界線(你好煩XD)-----------------

第一章
人間,某道觀
白頭髮白鬍子白眉毛白衣服白鞋子,全身上下除了眼珠子跟臉是黑的外,其餘通通通白成一片。
老道士看著腳邊那鍋粥,抹了抹臉上的鍋灰,抓著大把的白鬍子哀號:「不會這麼慘吧?居然連最後一個鍋子也給我炸掉了?嗚……好餓……」
抬頭瞧了眼破爛不堪的道觀,地上的青磚早挖起來換米吃,只剩下一個又一個的泥巴坑,坑上還冒出一株株的芒草,要不是這些芒草難吃的要死,否則恐怕連冒芽的機會都沒有,早早給老道士刨出來加菜。
祭壇上本該有座閃亮亮的大佛,現在只剩個用泥巴捏成,看起來很像牛便便的玩意兒,想當然耳,那大佛也給老道士溶掉換吃的去。道觀的門窗,從紫檀換成了竹片編的,按老道士的說法是,這竹片門還比紫檀頂用,而且還不必花錢買紙來糊,瞧瞧,多省錢哪!
原本香客鼎盛的道觀,現在成了鄰近小鎮上謠傳的鬼屋,說是每逢夜晚都會有咕嚕咕嚕的恐怖聲音,還隱隱伴隨著「厄啊──厄啊──」的鬧鬼聲,嚇得純樸的小老百姓就更不敢上山來參拜。卻哪曉得那咕嚕咕嚕的聲音,是老道士空著肚子睡覺,肚子餓得作響的聲音。至於那個「厄啊厄啊」,則是老道士連睡覺都在喊著「餓啊餓啊」的哀鳴。
從師傅那兒接手的道觀,還沒百年呢!居然就從繁華落魄成這付德行?
要怪就怪那個任性的前任觀主,說什麼能繼承這座道觀的非得是有緣人才成,臨終前百餘個天資優異法術高強的徒弟齊刷刷地跪在病榻前等著觀主指定下任繼承人,觀主眼睛一閉法術一施,象徵觀主的那把七星劍凌空飛起,盤旋在百來個弟子的頭上,飛呀飛地寶劍它就是不肯落下。
老道士那時還是個挑水掃地的小僕役,家裡頭窮,爹娘嫌他食量大遲早吃垮整個家,乾脆一不作二不休趁夜扔到了道觀門口,也就這麼給收入道觀當了個小僕役。雖說小僕役也耳濡目染地學了些粗淺的法術,無奈天資有限,加上他又沒打算做一輩子的光棍道士,所以道觀上下也就沒人想去教他其他的法術。
當年小僕役拎著個尿壺,想說師傅都快掛點升天了,好歹也得伺候他老人家撒最後一泡尿,才算報答了這些年給他好吃好睡的好日子。誰知道就當小僕役拎著尿壺推了門,開口正準備大喊「師傅尿尿了」,說時遲那時快,那把本來飛來飛去死不肯落下的七星寶劍,居然筆直地栽進那尿壺之中。
「天意……天意啊……」觀主喃喃唸了幾句,然後便閉眼蹬腿,爽快地翹辮子去也。
留下那個摸不著頭緒的小僕役,盯著栽進尿桶裡那個據說非常有靈性的七星寶劍,傻呼呼地道:「糟糕,剛才忘了洗尿盆。」
磅磅磅磅磅──
此話一出,百餘個天資聰穎法力高強的弟子剎那間倒成一片,各個暗自腹誹。
我說咧,師傅這非常有靈性的七星寶劍居然認了傻小子當主人?原來是給尿騷味給薰暈了,真你奶奶的天意。
可是師傅都已經蹬腿歸天了,又沒辦法把他老人家搖回來重選一次。於是乎,就在前任觀主翹辮子後的兩個時辰內,沐浴更衣剃度,那百餘個天資聰穎法力高強的弟子們,非常有效率地辦完了交接儀式、辦完了新任觀主的登位大典,然後也非常有效率地離「觀」出走,說什麼也不爽給個二愣子半桶水來作領導。
 
                   
 
「喔喔喔,好餓啊!」
老道士揪著白鬍子,壓著扁扁的肚子,眼珠子溜呀溜地轉到了身邊那柄七星寶劍,好想再拿這把劍去換幾個肉包子喔。
七星寶劍抖了抖劍身,咻地飛上道觀殘破的樑柱,無論老道士怎麼喊也不下來。
「喂,犧牲小我完成老夫,反正你這麼厲害,讓老夫換幾個肉包子回來吃吃,你自己想辦法溜回來不就得了?又不會真給人融了去做尿壺?」
想起某個悲慘得無與倫比的回憶,七星寶劍氣得嗡嗡作響,若非老道士是自個兒的主人,否則肯定把他劈成肉泥扔去餵狗。
「我說你,都百年了怎麼還是沒點長進啊?」
突然飄來的聲音讓正扒著柱子準備爬上樑柱逮寶劍的老道士嚇了一跳,手腳一鬆,當場從半空中栽到了地上。
「唉唷唉唷,痛痛痛痛痛──」老道士摀著摔疼的屁股連聲哀嚎。
抬頭看了看道觀門口的人,背著屋外的光看不清來人的臉,一頭囂張飛舞的金色頭髮倒讓老道士有些熟悉的感覺。
「你是……」
「我?哼!」來人哼了哼,大步跨過破爛的門檻走向老道士,「我是八十年前差點沒成了你晚餐的主菜。」
「八十年……嗯……」老道士摸了下巴很認真地回想著。
八十年前,要慢慢想……慢慢想……
「還沒想起來嗎?」
「老夫得好好想想,我什麼時候逮過一個大活人當晚餐了。」
奇怪,再餓也不會餓到想吃人肉吧?不過,嘿嘿,有時候餓昏頭了也不是沒這可能啦!
來人磨牙磨得牙根都快見血了,揮手一撥那頭燦亮的金髮,瞬間變成了隻金毛狐狸。「這下想起來了嗎?」
老道士瞠大了眼,死死盯著眼前肉質鮮嫩毛皮也很值錢的狐狸,肚子咕嚕大叫口水直滴,搓著雙手垂涎地挪向狐狸。「嘖嘖,狐狸肉耶!這腿拿來紅燒應該不錯。」
狐狸眼兒一瞇,蓬鬆的尾巴啪地重甩在老道士臉上,瞬間又變回了剛才那個美男子。「最好是老子還會跟以前一樣笨到被你抓來吃。」
「嗚,那你來幹麻?炫耀變成美男子啊?男人又不能吃。」
「我成仙了。」   
「喔,仙人可不可以吃啊?」老道士兩眼放光,盯著美男直瞧。
……」美男子的臉黑了黑。「都快死的人了還吃什麼吃。」
「啥?你說老夫快死了?」
「對,再兩個時辰後就要歸天了。」查過閻羅小鬼頭的生死簿,上頭是這樣寫得沒錯。
「那還等什麼。」
「咦?」
「你不是成仙了嗎?要不是當年老夫嘴下留情放你條生路,你哪成得了仙啊?頂多成了老夫拉出來的便便。既然老夫要死了,還不用你那什麼法術變出點東西來給老夫吃,吃飽了我好上路啊!」
「──」磨牙磨牙,吸氣吸氣。
美男睨了眼屋樑上的七星寶劍,脫力說道:「你也真辛苦,跟著這種傢伙一百年。」
七星寶劍騰空飛撲進男人胸口,大有知音難遇的激動,百年來的不甘委屈通通成了一聲又一聲嗡嗡嗡的劍鳴。
 
                   
 
「吸吸呼呼……好吃,喔喔喔,真好吃……」
老道士吃得活像隻餓死鬼,一手雞腿一手蹄膀,扒飯也懶得動筷子,直接把頭一低,往飯鍋一張嘴,就能咬到滿滿一嘴巴的白米飯。就連喝湯也用不上湯匙,白牙咬著湯碗仰起脖子就灌,也不管那湯面上是不是還冒著熱煙?
洪波化回人形,在老道士威逼脅迫眼淚鼻涕,又是苦情攻勢又是恐嚇下,忍著滿額頭快爆炸的青筋,領著老道士來到道山下的小鎮。
本來想隨便打發這個老頭子,反正他也沒多少時辰好活,隨便來碗陽春麵也算不錯了。哪曉得這老道士知道自個兒要死了,死活也不肯屈就一碗陽春麵,硬是拉著洪波來到鎮上最昂貴的酒樓,點了三大桌的菜,也不管別桌的客人是不是會被這種惡死鬼的吃法給嚇著,袖子一撈褲子一提,老祖宗辛苦發明的食器全都擱在旁邊晾著,完全回到蠻荒時代,吃喝全靠兩隻手。
一陣湯湯水水飯粒亂噴,老道士還不忘用滿嘴食物的嘴問了句:「我說……那個那個……變鬼了之後,還會不會餓肚子啊?陰曹地府裡頭,有沒有得吃啊?」
「你又不去那邊,問這作啥?」洪波抱著那把七星寶劍,坐在離老道士最遠的一張桌子前,優雅地啜飲這鎮上最有名的酒。
「咦?唔唔唔……咳咳……幫……幫我……」老道士一個沒留意,囫圇吞了一大塊的牛肉片,好死不死地卡在喉嚨。
洪波白眼一翻,拿了個空酒瓶對準老道士的背一扔,精準地了過去。老道士張嘴一吐,這才把那差點要了他老命的牛肉片吐了出來。
看著那油亮亮的牛肉片就這麼掉到地上,「真浪費。」
說著,彎著腰打算把肉片撿起來吞回肚子。洪波皺眉,嫌惡地砸了個杯打
在老道士的手背,這才沒讓更噁心的事情發生。
「老夫不去陰曹地府?那還能去哪?先說好,要投胎,可得給老夫找個餓不死我的好人家,否則老夫就算賴也要賴在閻王殿不走。」
「成仙去不去?」洪波擰著眉毛,一臉不屑地瞧著渾身飯粒湯汁的老道士。
「更不去,聽說仙人天天吃蟠桃,沒肉的地方老夫才不去。」
洪波的臉沉了沉,想想自己是歷經了多少的艱辛才能得到成仙,這老傢伙居然啥屁都不必修煉,光憑著那一身天成的仙骨跟幾輩子前的仙緣便能位列仙班。說有多氣人就有多氣人。
「誰管你想不想去,我只是來告訴你這件事,反正待會你翹辮子了,上頭自然有人來接你。要不是因為當年欠你一份狗屁恩情,沒辦成這件事就得給玉帝管帳目,否則誰屑來找你這個臭老頭。」
「喔。」老道士一臉不關我事的樣子,繼續奮戰店小二剛端來的甜湯。
磅!
桌子狠狠一震,桌上還來不及被老道士吞進肚皮的湯湯水水全灑了出來。老道士偷偷看了看那隻拍在桌面上的手,再往上瞧,嗯,手臂,再來,袖子,然後──
「啊哈哈啊哈哈。」兩顆眼珠子對上了鐵著一張臉的洪波,老道士嚇得只好傻笑矇混。
「快說,有什麼遺願還沒完成,我幫你辦,然後就趕快給我滾去死吧!」
「沒、沒事……」嗚,欺負老人,嗚嗚。
「忘了跟你說,要是敢跟我說『沒事』兩個字,老子就閹了你,讓你當個太監大仙。」
「啊哈哈啊哈哈。」老道士偷抹了一把汗,迅速轉口:「有事有事。」
洪波一掃沖天的怒氣,笑得燦爛又俊俏:「什麼事?」
媽呀!翻臉比老夫拉屎還快。
老道士背上的汗一滴接著一滴往下落,左思右想要怎麼接口才好。
可是,真得沒什麼事嘛!老夫光棍了一輩子,就算有什麼親人也早死光了,況且連他也不曉得在這世上自個兒還有什麼親人,陪他最久的就屬那個老不聽話的七星寶劍。
……遺願怎麼會這麼難想啊?等等,說到這親人,倒還真讓他閒置百年沒動過的腦子想起一件事。
「什麼事都能幫嗎?」
「對!」怎樣?懷疑我啊?
老道士用手刮了刮臉頰,莫名奇妙地紅了紅臉:「那、那、那個……」
「快說!」
「好像六十,不對,好像是六十三?還是六十五年前?」
磅!又是一個巴掌拍到桌面上。
「老子管你六十三還是六十五,你給我說重點!」洪波氣極,一頭金髮像是炸開的毛,威嚇地對著老道士狂吼。
「好嘛好嘛,反正就是老夫以前曾經跟個小乞丐搶過三個包子──」
「你要不要臉?連小孩子的東西都搶?」
「喂!你到底要不要聽老夫說話啊?我警告你,再半柱香的時間我可就要死掉掉了,到時候你報不到恩,我看你怎麼回去跟人家交代?哼!」
「你、你說──」洪波咬咬利牙耐著性子聽老道士廢話,什麼叫做得了便宜還賣乖,他今天總算領受到了。
「我希望你去找到那個被老夫搶了三個包子的小乞丐,不管是轉世幾次都要讓他吃飽喝飽穿暖。」
「沒問題。」
「還有──」
「還有?」
老道士挺起胸膛,指著洪波的鼻子,非常囂張地吩咐:「對啦,還有就是,因為當年老夫吃了他三個包子,你幫我還他三個願望,不管多麼不可理喻你都要幫他實現,知道嗎?」
「好!」
老道士大笑,「哈哈,謝啦!讓老夫吃了一頓飽,改天咱們天庭再見。」
說完,兩眼一閉,灑脫地趴倒在桌上,帶著笑容安然歸天。
甩甩金髮,洪波轉頭對著七星寶劍道:「要來嗎?」
寶劍咻地飛到他面前,洪波手一抬,將寶劍握在手中,回頭看了眼彷彿只是飽足昏睡的老道士,嘆氣搖了搖頭,瞬間從酒樓內憑空消失。
 
                   
 
什麼叫做「想讓某人復活,只為了要親手讓他再死一遍」,不巧就是洪波現在的心情寫照。如果能把那混帳老道士從仙籍除名貶成凡人,那他絕對第一個衝去給那臭道士一劍送他歸天。
那個混帳自個兒死透升格當神仙了,卻要自己負責償還他在凡間的人情債。這也沒什麼,反正怎麼說自己也欠他個恩情,為了勉強報答一下當年沒把還是小狐狸的自己拔毛扒皮烤來當晚餐吃,代替人家還一下人情債,這真得沒什麼。
只是──
「媽的,道士果然沒一個好東西。」
洪波一嘴利牙磨得格格響,看著好不容易找到當年那個小乞丐的轉世,第十八次莫名奇妙「葛屁」在自己眼前,再好的修養也全蒸發光光。
有誰能來解釋一下,這小鬼為什麼這麼容易就有飛來橫禍,然後爽快俐落地死掉?就算是衰神附身也沒這麼慘烈吧?
喝湯,噎死;吃飯,哽死;走路,摔跤摔死;睡覺,不是給枕頭悶死就是給垮樓壓死。第八次轉世更絕,才從產道掙扎出來,剛吸了第一口奶,居然因為吸奶吸得太過用力──被奶水嗆死。
洪波拎著那小乞丐第十八次轉世的肉身,非常火大地瞪著前來勾魂的黑白無償:「你們兩個傢伙要是今天沒給老子交代清楚,就別想勾他的魂。」
黑無常的臉白了白;白無常的臉黑了黑。
兩個「鬼」看來看去,最後黑無常一嘆氣,認命開口。
「洪老大,這小鬼是個天生的短命鬼,你的氣數又太強,所以才會變成他一碰到你就翹辮子。您要有疑問,去找我家頭頭吧!咱兄弟倆也只是個辦差的,老大您就別刁難我們了啦!」
「好,我這就跟你們去找閰羅小鬼問個明白。這小鬼的魂我先收著,等我問明白了自然會還給你們。」
「嗚──」白無常眼皮子一垂,可憐兮兮地開始掉眼淚。
「小白乖,別哭別哭。」黑無常心疼地摸摸白無常的腦袋,手慌腳亂地安慰著。
「嗚嗚,又要被扣薪水了,人家……人家是不是很笨……連個鬼都不會當……」
「怎麼會?你才剛上任,這樣已經很好了。而且洪老大也不是故意要刁難你的嘛!你說對吧,洪老大?」
洪波被黑無常連使好幾個眼神,而且他最受不得別人在面前掉眼淚,「小白你哭什麼?我又不是針對你,再說了,閰羅小鬼要是敢扣你工錢,大不了我給你就好。」
白無常眨眨眼睛,傻愣愣地看著洪波,「真的嗎?我可以拿到工錢?」
「沒錯!可是我說小白,你最近是怎麼搞得,缺錢用嗎?」
「我……我……」
黑無常勾起白無常的下巴,也是一臉懷疑:「這點我也想問你,最近老跑去兼差是怎麼回事?你如果缺錢可以問我借,反正我也沒啥好花用的地方,工錢都存著。你若缺錢,開個口我借你,不用還也沒關係。」
「可是……可是……」
「說!」
「不行,不能說。」白無常連連搖頭,「現在還不能說。」
洪波握緊了拳頭,尖銳的磨牙聲讓兩隻鬼頭皮發毛:「我說你們……能不能先把我這件事情辦好啊?我還得趕在這小子投胎前把事情問個清楚,要是讓他一投胎沒兩下又死掉,你們知不知道我追他的魂已經追得很煩了啊?」
「知道了知道了,洪老大您息怒……息怒……」
黑白無常抖著身子邊說邊往後退,深怕一不小心超過了洪波的忍耐極限,那可就不是油炸無常這麼簡單就能夠解決得了的。白無常躲在黑無常的背後,害怕地舉起手中的奪魂令,唸起咒語打開通往冥府的路,瞬間三道影子從人間消失。
 
                   
 
冥府
閰王舉著手中的鏡子,非常自戀地翹起蘭花指撫摸著自己的臉:「啊啦啦,牛牛親親,你說這冥府裡,誰最美啊?」
被冠上可愛稱呼「牛牛」的牛頭判官,折斷不曉得是第幾枝的判官筆,壓抑滿腔想揍死對方的衝動,絕對心口不一地應道:「當然是閻王您啊!」
閻王舉起白嫩的腳指頭,戳戳牛判官:「喔呵呵喔呵呵,牛牛你壞死了,怎麼可以這樣說人家嘛!人家會不好意思的啦。」
「──」最好是你還知道無恥二字怎麼寫。
牛判官握著掌中的斷筆,暗罵自個兒的頂頭上司。
「馬九九你想溜哪去啊?」閻王眼珠子一溜,瞄到馬面判官正打算從閻羅殿的側門偷偷落跑,手中鏡子一扔,精準砸在馬判官的屁股上。
「嗚……」被逮住了被逮住了,嗚嗚嗚,我好可憐。
閻王輕飄飄地飛到馬判官面前,撿起那面他最最寶貝的鏡子,兩根食指點在兩頰的酒窩,歪著頭燦爛微笑:「看,這樣可不可愛?」
「可、可愛……唔──」才說了兩個字,肚子上就被閻王重重擂了一拳。
「我又是哪裡說錯了?」馬判官抱著肚子非常不平地抗議。
「你要說──」閻王兩手互握,露出個極度崇拜的表情,閃動水汪汪的大眼睛,道:「閻王您真是太太太可愛了唷,喵。」
「等等!」馬判官黑著臉比了個暫停的手勢,無力地開口:「為什麼我就得用這麼噁心的語氣?還有,最後那個『喵』字是怎麼回事?」
閻王捧著臉頰呵呵直笑:「上次聽到貓妹妹這麼說話覺得很可愛,就學起來了咩!」
「能不能不要用這麼多語助詞?」
「不行的唷!」閻王露出個大大的笑臉,「來,重新說一遍喔!」
「不要。」
「你說什麼?」笑笑。
「我說我不要用那種噁心的語氣說話。」馬判官死命抗爭中。
「馬……九……九……你、再、說、一、次!」
閻王依舊笑臉盈盈,可是背後驟然颳起的陣陣陰風,還有瞬間捲起的黑色龍捲風。嚇得馬判官雙腳打顫,兩手互握,露出個極度崇拜的表情,閃動水汪汪的大眼睛,歪著頭模仿閻王剛才給的示範,內心第五十億兩千萬零八十二次臭罵自己屈服於惡勢力的無能。
「閻王您真是太太太可愛了啦!喵喵。」
「喔,好乖好乖。」閻王收起迫人氣勢,摸摸噴淚的馬面判官,微笑。
馬面揮淚奔去抱住牛頭,兩位獸面判官委屈地在心底哀號──嗚嗚,玉帝大人,有人虐待動物,嗚嗚嗚。
就在兩位判官打算控告上司虐待動物之際,閰羅殿外響起沉重的腳步聲,黑白無常領著洪波來到了閻王面前,眼尾瞥見牛頭馬面抱著哭成一團,心底大驚,知道剛才肯定刮了閻王的特製龍捲風,於是三兩句把來龍去脈說了遍。接著把洪波往前一拱,兩隻鬼亂沒義氣地窩到閻羅殿的角落,省得被颱風尾掃到。
洪波甩動提在手上那小子的肉身,眉毛倒豎地瞅著閻王:「要怎樣才能讓這小鬼沒那麼短命?」
閻王摸著下巴看著被洪波甩過來又甩過去的肉身,「我說……」
「如何?有方法嗎?」
閻王繼續摸著下巴,認真盯著那甩動中的肉身看:「你一定要這樣甩這小子的屍體嗎?又不是肉肉要讓香料入味,還是你打算裹麵粉炸來吃啊?我可先提醒你,這小子葛屁超過一個時辰了,肉肉開始酸了喔,不好吃耶!喵。」
「──」洪波臉上黑線狂落,把那具肉身放到地上,指著閻王的鼻子轉頭對著牛頭馬面黑白無常開了口:「我把你們頭頭扔出去爆打一頓,然後我篡位當你們上司,你們覺得如何?」
四隻鬼聽了大喜,點頭點得比玉兔搗藥的速度還快。
「說到炸麵糰,我想起來了,洪波你好像也差點被人類清燉狐狸肉對吧!啊哈哈啊哈哈,好好笑喔!喵。」
洪波嘴角微揚,露出非常恐怖的笑臉,一步步逼近不知死活狂笑中的閻王。「有種就繼續笑。」
「哇哈哈哇哈哈──」
四隻鬼摟成一團,緊緊窩在閻羅殿的柱子後面,閉起眼睛不敢去看接下來會發生的慘劇。
「閻王……」
「嗯?」
……」
「痛啊啊啊啊啊──」
慘叫聲從偌大的閰羅殿內傳出,就連十八層地獄中的受刑鬼也忍不住打顫,紛紛交頭接耳道:原來地域真的還有第十九層,嗚嗚嗚,好恐怖的叫聲,投胎後他們打死也不敢再做壞事了啦!
 
                   
 
「如何?有方法嗎?」
「嗚,你欺負我,喵。」閻王摸著被洪波掐出紅印的左臉,啜泣。
洪波喀啦喀啦扳著手指骨,不介意再把這三八人妖的右臉也掐出個印子:「說──」
「嗚嗚,有啦有啦,方法是有啦,就看你願不願意做。」閻王摸著左臉頰往四隻鬼藏身的柱子縮了縮。
「什麼方法?」
「首先,你要渡口氣給他的肉身,然後等他轉世後再分別渡兩口氣給他,這樣他就能避開橫死的命數。」
「就這樣?渡三口氣就好了?」
「當然不是啦,喵。」
「有什麼你給我一次說清楚,還有不要在那邊喵喵喵個不停,幾萬歲的臭老頭了還在那邊裝什麼可愛?」
「喵嗚……」閻王閃動淚汪汪的大眼睛,咬著嘴唇楚楚可憐地又往角落縮了縮。
「不要再裝可憐了,快說!」
「好嘛……」閻王癟癟嘴,指著躺在地上的肉身道:「第二口氣要在他一出生後半個時辰內渡過去,至於最後那口氣,則是在他二十五歲以後才能渡給他。而且中間這段期間你不能靠近他五十步內,否則你的氣息尚未融入他體內,此時如果你接近他,你身上強大的氣依然會讓他橫死短命。等三口氣通通渡過去之後,你才能在他身邊,然後你愛怎麼亂搞都隨你了。」
「就這樣?」
「對,就這樣。」
洪波點點頭,拎起地上的肉身二話不說,嘴對嘴地就把第一口氣渡了過去。
「喔喔喔,好棒的畫面啊,喵。」
美男子親吻沉睡(?)中的美少年,怎麼看怎麼讓人心兒砰砰跳啊!呵呵呵。
閻王蹲在地上捧頰欣賞男男啵在一塊的這幕,臉上還露出極度詭異的笑,笑得洪波渾身發毛。
洪波拎著那具肉身,對著黑白無常道:「小白小黑,帶我去辦轉世手續。要是再讓我看著你們頭頭這張臉,我會忍不住再掐他一頓。」
黑白無常嘿嘿乾笑,拱手比了個方向,道:「洪老大這邊請。」
「多謝,麻煩你們了。」
「不會不會,洪老大您客氣了。」
 
 
第二章
人間
看著又有變化的人間,那小鬼前世還是紮著辮子的清朝,轉眼間人類腦袋後面的辮子不見了,換成各種樣式都有的髮型,連身上穿的衣服也五彩繽紛了許多。嘴巴說出來的語言也不再都是自己聽得懂得詞彙,每次來人間總有很多新鮮事,他雖然不喜歡人類,卻不討厭人類這種生物創造出來的東西。
逛啊逛、晃啊晃,突然間一間房子的屋頂上沖出金色光芒,在一片黑暗中加倍顯眼──屬於他的仙氣。
「死小子總算出生了。」隱身在夜空中的洪波朝著那束金光的方向飄去。
醫院裡,陪產的丈夫靠著產房的牆壁翻著白眼暈了過去,還被手術檯上才剛生完孩子的老婆大罵沒用,體力之充沛完全看不出這女人才經過十二小時的陣痛與生產過程。
連隱身在一旁的洪波看了也忍不住暗嘆:母的果然比公的強啊!
接生的護士忙著清理產檯上的血、醫師剪斷連結的臍帶與胎盤,用著老方法拍打孩子的小屁股,卻發現怎麼打小孩子就是不哭。沒有哭就表示他無法自行呼吸,這樣下去這嬰兒會死的。粉嫩嫩的小嬰兒被醫師跟護士一個又一個輪著拍打,依然沒有嚎哭,急得所有人都開始擔心了起來。
「是男的還是女的?」
護士小姐抹著滿頭大汗,硬擠出一絲微笑想要安撫婦人:「太太放心,是個很壯的小男生喔!」
「什麼?男的?」
她想要個水水的小女生,不想要帶把的啦!而且男生的話,不就得繼承他林家的「祖傳事業」?那個事業不繼承也罷,又不是什麼稱頭的工作。
就在一群醫護人員焦急救人命、嬰兒親娘擔憂他未來前途茫茫之際,洪波彈了個響指停下所有人的動作,緩步走向那剛出生沒幾分鐘的嬰兒,低下頭張嘴渡去那第二口氣。
「咳咳,噗噗。」
原本差點就要被醫護人員認定死嬰的男孩,總算咳出喉管內殘餘的羊水,吸到了他降臨這個世間的第一口空氣。
小小的嬰兒張開了眼睛,好奇地看著離自己很近很近,近到都看不清楚究竟是什麼東西的模糊影子,感覺嘴巴有股涼涼又很舒服的氣息從喉管進入胸膛。
「放開我!」
「噗噗,嘻。」小嬰兒開心地扭動手腳。
「媽的你不要咬著老子的舌頭不放,很痛耶!」
「噗噗。」
「不放是不是?你死定了!」
啪啪啪啪啪──
五個大巴掌打在男嬰的屁股上,接著……
「哇啊哇啊──」
產房內的人員又動了起來,菜鳥護士看著剛輪到自己手中的嬰兒突然放聲大哭,她……她還沒拍打,就、就哭了?
「太好了。」菜鳥護士垮下緊繃的肩膀,重重吐氣。
其餘人也都放下了懸掛的心,一邊跟婦人道賀喜得麟子,一邊繼續將嬰兒放入溫水中清洗,最後用毛巾把嬰兒包好放入婦女懷中,順便搖醒地上剛為人父親的男子,欣喜迎接新生命的降臨。
隱藏在人群中的洪波張了張自己的五根指頭,暗暗低罵:「果然欠揍。」
 
                   
 
二十年後
「喝!」
穿著天師袍的中年男子,一手揮舞著插滿符咒的桃木劍,一手搖著綴滿鈴噹的法器,低頭咬起神壇上供俸神明的酒杯含入杯中的酒,接著頭一甩,甩開嘴巴上叼著的酒杯,噗地一聲,含在嘴巴裡的酒噴向背對著法師跪在神壇前的小男孩頭上,舉起右腿用力朝地面跺,大聲誦唸咒語。
「天靈靈地靈靈,降妖伏魔顯神靈,有請濟公大仙,降降降!」
旁邊的婦人跪在道士背後,雙手合十憂心忡忡地哭著:「大仙,幫幫我兒子吧!」
「嗝……」道士搖搖晃晃顛顛倒倒地走了兩三步,打了個酒嗝,像個酒鬼似,直挺挺跪在婦人面前,用著跟剛才全然不同的音調開口詢問:「說,到底發生何事?」
「大仙,我兒子從前天晚上就開始一直吐一直吐,該怎麼辦才好?」
「嗝,妳放心,待本大仙施法就好。」
「謝謝濟公大仙。」
「不客氣,嗝。」
道士邊說邊用木劍在小男孩肩膀上戳戳點點,焚了張符咒浸在酒杯內用指頭攪了攪,接著掰開小男孩的嘴巴直接灌了下去。然後對著婦人點點頭,道:「去吧!」
說完,便暈倒在地上,被道壇的助手給抬去後方休息。
「媽媽……」跪在神壇前的小男孩嗆著眼淚轉頭看著母親。
「小強,還會不會想吐?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小男孩搖搖頭,露出個可愛的笑容抱著媽媽:「不想吐了,沒有不舒服了。」
「天啊!真靈。」
婦人抱著小男孩對著神壇又拜了拜,兒子吐了三天連醫師開的藥都沒有用,束手無策下只好聽從別人的意見開車來到這個據說很靈驗的道壇求助神明,沒想到居然有效?真是神明保佑、神明保佑啊!
 
                   
 
「老爸!老爸!」
躺椅上道士依然閉著眼,任誰叫都叫不醒,幾個道壇弟子匆匆跑回師傅家中找來師傅的兒子,因為最近幾個月來師父起乩後就只有他兒子才能把他叫醒,至於原因為何誰也不曉得。為了怕上了年紀的師父真的不小心起乩起到蹬腿歸天,乾脆決定只要輪過三個人都沒能把師傅叫醒的話,就去把師傅他兒子給找來,省得有什麼萬一,他那個唸醫科的兒子多少還有點用。
「呼……呼……」
「小賢啊,你爸還好吧?」
「財叔……」林賢垂著腦袋,一臉無奈地開口:「老爸只是太累睡著了。」
「是喔?」
「那我回去了。」
「等等!」財叔按著林賢的肩膀,看著躺椅上的老夥伴:「真得不打算接你爸的祖業嗎?」
林賢苦笑:「財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種『體質』還是當個普通人比較好吧!」
「真是浪費,你那個『體質』多少乩童道士想求還求不來,你三歲就破例讓祖師爺把你列名在天師簿上,這麼好的機緣阿你居然不用?跑去學什麼醫科?浪費啊,簡直浪費啊!咦?人哩?」
財叔閉著眼睛滔滔唸個沒完,突然間手上的觸感消失,張眼一瞧發現本該被他逮住的小子不知什麼時候早溜之大吉,眼前空空如也,哪還有林賢的影子?
「那個臭小子又給我溜掉,氣死我了!」
「財叔你還是放棄吧!小賢那種體質要是當了道士那才叫可憐呢!」道壇的弟子邊收拾法器符咒,邊對著財叔道。
「那種體質有什麼不好?你財叔我想要還沒有,天生的道士料他居然放著不用,這不是浪費是什麼?」
「你這麼說也沒錯啦!可是小賢又不想當道士,他想當醫生啊!」
「醫生有什麼好?錢又不多,醫出人命還得賠錢。哪比得上開廟開道壇,錢多又不用負責任。」
「財叔……」弟子垮著肩膀有氣無力道。
「小鬼你叫屁?」
「不愧是財叔,什麼都往錢的地方想。」
林賢躲在轉角處偷偷吁了口氣,雖說不接他林家的「祖傳事業」挺對不起老想抓他當道士的財叔跟老爸,可是……
「唉……」再度嘆氣。
有那種「體質」真歹命,如果可以選擇的話,他一點都不想要啊!還有,每次提醒財叔可他老人家都不聽,他是醫科的沒錯,但他是「獸醫」,害他每次都被醒過來的老爸大罵:「啊你當老子是狗還是豬?」
「唉……」
林賢垂著頭走回那間離道壇不過二十多分鐘路程的小小獸醫診所,當初從台北回來這小鎮開業,除了想就近照顧老爸以外,還有就是這裡的環境不錯。所謂環境不錯,就是不像都市一樣老會被迫看到很多不該看的東西。
「啊啦,醫生你終於回來啦!」
診所裡唯一的助手正好推開門就碰上了剛回來的林賢,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讓這年輕的助手滿頭大汗,還弄不清楚狀況,就被自己的助手拉進診所內。
「我說阿天吶,為什麼診所裡頭會出現一隻看起來比我老媽還兇狠的牛啊?」
「這麼嘛……啊哈哈啊哈哈……」阿天摸著後腦傻笑矇混。
「醫生。」戳戳。
「誰?」誰戳我屁股?
感覺屁股的部位被人很不禮貌地用手指頭戳了戳,林賢疑惑地低下頭,看到一個瘦小的老婆婆正抬頭看著自己微笑。
「王婆婆,裡面那頭牛,該不會是你的吧?」
「嘿呀嘿呀。」老婆婆笑咧了嘴,道:「阿花要生了耶,可是牠脾氣好壞誰都不給碰,就抓來給醫生看囉!」
林賢彎身蹲在地上,乏力地開口:「婆婆,我現在知道為什麼今天起床的時候眼皮在亂跳了。」
「你說啥?」
「沒……」
林賢用手杷了杷頭髮,逮住打算落跑的阿天,兩人捲起袖子互換了個欲哭無淚的表情,接著視死如歸般踏進母牛衝撞的範圍區內──
「呀啊啊啊,阿花你乖,我是來……嗚呀呀呀……別生氣別生氣,我痛啊啊啊我的屁股……」
「醫生你快拿麻醉針啦,我快頂不住了,阿花乖喔,乖……啊啊啊啊別踢我……」
「麻醉針麻醉針……該死,阿天你把麻醉針放哪去了?」
「啊就是有密碼鎖的那個櫃子。喔喔,阿花北鼻乖乖……啊啊啊,前面不能給你踢,你踢我屁股好不好?王婆婆你居然在旁邊喝茶?還笑?呀啊啊啊……快來幫我抓住妳家這頭母牛……什麼?妳說不要?這種壞脾氣的牛是誰養出來的妳居然敢說不要?出診費漲百分之三萬我跟你說喔!乖阿花,前面不能踢啊我求求你……」
「密、密碼櫃?」林賢趁著阿花專心對付阿天的時候悄悄摸向診所裡面的那個櫃子,「密碼多少?」
「咦?啊偶忘掉了說。哈哈!」
林賢按著滿額頭的青筋,對著被母牛追著滿屋子跑的阿天咆哮:「立刻給我想起來,現在、馬上!」
「嗚哇哇哇,醫生你是惡魔、是惡魔!」
「你要是不想被阿花踹死就立刻給我想起來。」
阿天哀怨地跑給母牛追,還得閃躲那隨時會踹過來的蹄子,突然間靈光一閃,拉尖了嗓子大叫:「想、想起來了,『恁爸去死』!」
林賢腳一厥,額頭撞在密碼櫃上,兩眼閃爍陰森森的目光掃射診所中央飛奔給母牛追的混帳助手:「你等著給阿花踹死好了!」
居然還罵我?也不想想是誰會死在牛蹄子下的?
阿天搖手喊冤,「啊啊啊,不素啦不素啦,密碼就是『恁爸去死』。」
「你才去死!」
「醫生你笨蛋啊?就素0874啦!」
「對喔,忘了你有台灣國語。」
林賢對著大翻白眼的阿天笑笑,撥動轉盤上的數字總算打開了密碼櫃,取出裡面的針頭插入麻醉劑的玻璃罐。接著回到戰場中央,趁著阿花噴氣猛踏蹄子瞪著氣喘吁吁的阿天,準備下一波攻擊之際,林賢拿著麻醉針偷偷走到阿花後方,對準龐大的牛屁股用力一扎。
三十秒後,混亂製造的元兇總算攤平在地上,張著牛眼睛戒備著越來越靠近自己的兩個人類。
林賢摸摸母牛的下腹,抹去額頭上的汗水對著癱坐在牆角的阿天道:「快去準備工具,幫阿花接生。」
「呼呼……知道、知道了。」阿天兩腳無力,乾脆用爬地爬到工具櫃,拿出消毒好的工具準備幫母牛接生。
「別怕,我們是來幫你的,我知道你擔心牛寶寶,放心,閉上眼睛一下子就好了。」
一旁從工具櫃爬回來要當趁職助手的阿天,看著自家醫師的樣子忍不住笑了酵。把動物當人一樣安慰還有說話,性子好心地又軟,碰上了救不活的動物還會難過地偷偷掉眼淚,哪有半點二十八歲的大男人而且還是專業獸醫的樣子?
可是這樣的醫生,他喜歡,附近的鄉民也喜歡。喜歡醫生這種尊重所有生命的態度,不像有些醫生冷冰冰地把病人當標本看,隨口問兩三句就開藥,也不管病人吃了之後有沒有效果,反正能賺健保費就好,管你病人死活。而且寧可去鑽後門走後路,收藥商紅包巴結醫院高層,也不願把時間花在病患身上,好好了解病患的狀況甚至是心理上對於疾病或死亡的恐懼。
但也因為這樣,雖說這間診所門口掛的是「獸醫」的招牌,登門求診的「人類」卻也多得老讓林賢只能垂頭嘆氣。
甚至有些阿伯阿婆還笑呵呵地跑來,說什麼:「反正你就把我當豬牛貓狗來醫就好,反正都活到這把歲數了,沒差啦!」
鬥不過這些古錐的鄉民,林賢只好重拾課本,在每天診所關門後認真自學如何醫治「人類」這種動物,打算半年後參加國家考試,取得第二張醫師執照。
門口,王婆婆捧著茶杯,看著認真幫阿花接生的林賢跟阿天,微笑。
遠處,一抹隱藏在大榕樹後方的身影,看著忙碌中的林賢忍不住皺眉,下了三字評語──
濫好人!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羽大娘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