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械子、
 
 
貪狼吞紫微,蠻鳩佔鵲巢。天朝占星官死前透露的十字箴言,再次掀起皇族間的血腥內鬥。
再一次,帝宮驚變、血染皇城。再一次,皇位易主、兄弟相殘。
太子領兵征戰伊稚歧,未伐敵軍卻中道反擊皇城,破了宮門直逼而入。皇宮內究竟發生了何事無人能知,只知道隔日就發了喪。先皇久病龍褟早已是一腳入了棺材,能有多少時日宮裡宮外人人心知肚明。然而發喪的不是先皇,卻是領兵逼宮的太子。那個犀利果決處事明快,本該是天朝下一位聖君的太子,卻在事件中無端死於宮內。
謠言紛飛,說是太子等不及先皇駕崩欲奪皇位,被隨即入宮的九殿下擊斃於劍下。
先皇臨前兩道聖旨,其一傳位於皇后所生的九殿下月夜;另一個是削去太子名號貶為庶民,且下令曝屍街市不得修陵。前一道聖旨公告天下,九皇子繼任皇位成為天朝的新皇。後一道聖旨,則在新皇即位當日撤下,仍循太子之禮修陵下葬。
*                    *                      *
帝宮驚變,人事全非。
從今爾後,生死兩隔,依人不再,誰與我,共明月?
 
 
 
 
 
 
 
 
 
 
 
 
 
 
第一章、
 
 
「五哥……」
說話的人嘆著氣,氣息微弱:「我沒事……真的沒事了……你還要盯著我多久?」
「是『朕』!」
被喊五哥的人擰著濃眉糾正,「陛下,您那番舉動叫五哥如何能放心?」
幾個時辰前,前太子的葬禮上,龍冠龍袍的新皇,他的九弟,竟瘋了似地在封陵的剎那衝入陵墓。好好一個活人竟失心地要給死人陪葬,而這瘋子,竟然還是剛登基不滿三天的皇帝。
皇帝扯出一絲虛弱的笑,痛苦地道:「心都死了,我還活著做什麼?」
「荒唐!」五王爺元秋勃然斥喝,一掌拍向右側,震碎那上好的紫檀木桌。
「別人不知……五哥又豈會不知?我跟日哥哥早就……」
「陛下!」元秋語氣一沉,「請陛下自重。」
「一個跟自己親哥哥上了床的人能是一國之君嗎?能嗎?五哥,小月求你,求求你廢了我。這皇帝你來當好不好?小月只想跟日哥哥在一起,來世真真正正地相愛,求你了……」
元秋背過身喝了聲,片刻間殿外站滿了宮女太監,與一班太醫御林軍:「陛下身體不適,你們給本王好好守著,陛下要是有什麼差池,哪怕是身上多了道傷,本王就要了你們的命。」
話方落,驚恐跪倒一片的人,抖著嗓子應道:「奴才遵命。」
背向宮殿,元秋沉下臉,對著龍床上的君王開了口:「陛下,您要是不想這班人白白給送了命,就請好生養病。要是做什麼傻事,五哥定要了這些人給您陪命。」
語畢,抑著滿腔的怒氣離開皇宮。
*                    *                      *
「皇上……要用膳了嗎?」小喜子試探地問著。
皇帝佇立在拱橋上,仰望著西沉的夕陽,飄蕩的思緒突然被拉回,看著從小伺候身邊的小喜子落寞地笑笑:「還是聽你喊『九殿下』比較習慣吶!」
小喜子咧嘴吐舌,「小的可不敢壞了規矩。」
「不然沒人的時候,你還像以前一樣,叫我『小九』。」
小喜子嚇得連連搖頭:「奴才不敢。」
皇帝嘆了嘆氣,眼底滿是失望。
小喜子看著心疼,怯怯地開口:「不然……跟以前溜出宮的時候一樣,小喜子稱您一聲『九爺』如何?」
龍顏上終於展露笑容,「好,這樣好。」
「那……九爺,咱回去吧!天冷,容易著涼。」
「也好。」
小喜子俏皮地眨眨眼,笑著:「不如今晚召個娘娘侍寢吧!」
「不,照舊。」
「啊?又一個人睡?爺的後宮娘娘們催奴才可催得緊啊!」
每個娘娘都是惹不起的主,得罪哪個都慘。有的還直接送了綾羅錦緞金銀珠寶,就為了想討好他這個在皇帝身邊伺候的人,希望有朝一日得以承蒙恩寵,還真是怎麼看就怎麼煩。
這些女人究竟把爺當成了什麼?生孩子保地位的工具?就不能有人多關心爺嗎?爺的苦、爺的悶、爺的落寞孤單……究竟有誰懂?有誰明白?
皇帝停下腳步,回頭看見小喜子皺著張臉,忍不住笑了笑:「怎麼?又有後宮巴結你了?」
「是啊……」
「那好,出宮的時候記得給我買些好吃好玩的回來。」
小喜子吐吐舌頭:「爺,您該自稱『朕』。不然五王爺聽到又要嘮叨了。」
燦爛的笑僵在了臉上,皇帝嘴角一垂,字字句句盡是化不開的愁苦:「是啊……是『朕』,這個字……壓得人沉……」
一國之君,肩上扛的是天下、是百姓、是萬里河山。
權傾一世,人人畏懼,喜怒哀樂在在牽動著整個王朝。於是,不能有任何喜惡,歡喜不能笑、哀傷不能泣。上位者無情,因為一但有情,便會有私。循私則偏頗,偏頗則易亂,亂則天下動盪不安,百姓臣民也將陷於水火之中││曾經有個人,這麼說過。
談天下、談治國、也談風花雪月情意綿綿。
就算那床褟輕語是假、那溫柔的擁抱激情索求是假,可那呵護自己疼寵自己的眼神不假。從小黏著他轉,怕是打出生落地的一睜眼起,便認定了那個與自己同父所出的親兄長。就這麼黏著、膩著,手足親情緩緩變了調。
看著他的臉,心會亂;貼著他的胸,臉會燙。同褟而眠時,嬉戲般的親吻變得火熱;玩笑摟抱的肢體交纏,滲入了濃烈的情慾。像是上癮了般,一次又一次,試探親情與禁忌間危險的界限,那人卻也不推不拒,由著自己胡鬧。
「月……再下去可就是玩火……是亂倫。」
「亂……就亂吧!我只想……愛你……」
於是,那人長嘆,向來冷靜的兄長頃刻間像變了個人似,將自己放倒在床上,火熱而激情,彷彿要將兩人焚燒殆盡般,一次又一次狂亂貫穿。之後,無論是東宮殿、惜王府;無論是訪查民情時打尖住宿的客棧、行軍大營、杳無人煙的荒地,還是行於大街的馬車,全成了偷歡的場所。背德的心虛交雜著官能的愉悅,就這麼陷溺在兄長的擁抱,直到假象被揭穿的那天。
那日,夕陽方落,太子殿的大床上絲絲低喘穿透帳幔惹人遐思。
調笑玩弄著兄長的髮,含著那帶給自己無上歡愉的陽剛,挺著腰,羞澀地用手潤滑著臀間的小穴,握著那燙人的陽剛緩緩坐下,忍著穴口被撐開進入的不適提腰坐落。體內流竄著腸壁摩擦帶來的酥麻感,趴伏在那結實寬闊的胸膛,笑著感受兄長紊亂的呼吸。
迷亂間,忽略了殿外由遠而近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還有慌亂迎迎御駕的跪地聲。
撞擊開的門板、撕裂散落一地的床幃,慌而起身赤裸跪倒在那至高無上的,天下的至尊、他的父皇。從來捨不得打他、罵他,那慈愛的父親,臉上滿佈的是悲憤、是不齒。
「逆子!」
父皇憤怒的斥喝,搧在臉上的巴掌毫不留情,卻不敵那一句。
「兒臣知錯。」
思緒漸漸飄遠,過往的景象彷彿又活了回來,是那麼地清晰、那麼地鮮明。
也,那麼地痛徹心扉……
*          *          *

 

 

 

天成五年年冬天,瑞雪初降,是二皇子被冊封為皇太子的大日子,二皇子名為「璟日」,樣貌俊美無儔,承襲了梅妃那令人驚艷的外貌。跪在金鑾大殿上,身著銘黃宮服,接受冊封東宮的聖旨。方滿十二歲,便已是東宮太子,成為皇位的繼任者,無疑又是帝君爲梅妃的另一道破例。
ㄧ個外族女子,從戰敗的俘虜到尊貴的一品貴妃,如今更是皇太子的生身母親。論品級,是除了皇后以外最尊貴的女人;可實際上,誰人不知曉她才真正的正宮娘娘?皇后名義上雖掌管後宮,卻是從入宮以來數年未蒙聖恩,典雅高貴的中宮殿,卻比冷宮還更無人聞問。
二皇子方從父皇手中接過聖旨,便有腳步聲急促往大殿方向而來。皇帝一個眼神,旁邊的太監總管躬身退下,殿外立即有小太監趨前附耳稟告。總管臉上滿是驚愕,不自覺瞥了眼跪在中央的新任東宮,與滿臉挫敗,支持皇后一派的大臣們……
「怎麼回事?」皇帝沉聲喝問。
太監總管愣了愣,直直跪了下去不斷磕頭,嗆著哭音激動地道:「恭喜皇上、賀喜皇上!皇后娘娘忽然昏倒在御花園,太醫方才替娘娘診過脈,說是娘娘懷有身孕,有喜了!奴才賀喜皇上!」
總管的話如炸開的油鍋,貴妃派的人馬紛紛交頭接耳,皇后派的則像在幻滅中破出一縷希望之光,臉上滿是不能置信的神情。
二皇子起身,拱手恭賀,「兒臣恭喜父皇!」
皇帝面上難掩興奮之情,像個無措的孩子般緊張地抓住剛冊封為東宮的皇子,搓著手焦急問著:「朕……朕該怎麼辦?該怎麼辦?」
二皇子從容微笑,對著父皇拱手道賀:「父皇該去看看母后娘娘,兒臣也想去看看……不知,是九弟還是九妹?」
皇帝這才穩下思緒,對著眾大臣道:「退朝吧!」
也不等大臣跪拜恭送,就急往皇后殿的閣急急奔去。如此舉動,看傻了一班重臣。皇上不是厭惡皇后,冷落至今足足七年,怎麼聽聞皇后有喜,卻如此失態?就連當年雖是屢屢爲梅妃破例,也不曾像個青澀無知的少年一般,慌亂無措。
這其中究竟有何不為人知的宮闈內情?卻誰無法說出個道理來。
*                    *                      *
四季更迭,隨著皇子們年歲漸長,宮中不尋常的氣氛越加深沉。
但凡育有皇子的後宮,幾乎都是權貴家門的女子,父兄無不任職朝中。而這些皇子的祖父、母舅為了所支持的皇子有天能夠登上皇位,結黨營私、拉幫結派,彼此爭鬥不休,鬧得百姓民不聊生,地方官員為了奉上孝敬朝廷大臣的銀兩珍寶,那可是掘地三尺,無所不用其極。
邊將部族虎視垂涎,屢屢犯境征戰不休,朝廷為了對抗外敵,又是擴編軍伍又是徵討糧食軍晌,農民們好不容易有了些許收穫卻全都拿去繳了糧賦,眼睜睜看著飽滿豐盈的白米成堆地往邊關地區送,而勞動生產主力的男人們又被召去充軍,幼兒老人因此活活餓死。
百姓們心中那個痛、那個怒,猶如星火一簇簇在各處蓄積,終有一日這看起來微不足道的星火,將被點燃,終而焚燒吞噬整片大地。
可嘆那些個飽讀詩書,理該懂得聖賢之心的朝臣,卻為己私己利,被權勢矇蔽得連三歲娃兒的智商都不如。ㄧ個個彷若披著人皮的野狗,為奪一塊腐肉塊互相撲咬廝殺,還沾沾自喜逢人炫耀他扯下了多少腐敗的肉塊。
ㄧ場惡鬥自九重宮闈中延展,除了五皇子元秋因其母出身寒微,是個最下等的雜役宮女,在朝中無權無勢,雖有些不容於其他派系的大臣想與之交好,也為其嚴詞以拒,甚至在宗祠發誓永不相爭、絕不手足互殘。皇子相爭的情況越演越烈,尤其蕭妃所生的三皇子冠青為最。
冠青與太子璟日年歲相同,僅僅晚了璟日半月。其母蕭妃入宮最早,本也最受皇帝寵愛,況且蕭妃之父一手將現在的皇帝拱上寶座,權勢之盛甚至民間流傳皇城之外不知帝王,卻不會不知國丈呂咸殷。
皇子們的競爭,稀鬆平常,哪個朝代沒發生過這檔子事?該說是皇親貴胄悲涼的命運?還是生而富貴不得不付出的慘痛代價?
百姓人家兄友弟恭,手足和睦方得以讓家族繁盛;皇家子弟的人生,卻註定只有兩條路。一是無所事事放浪形骸,當個權貴的閒散人,或浪蕩俊男美女、或寄情詩詞歌賦、或悠遊天地山川。否則,便要踏著親兄弟的骨血、在擁護派的大臣與親信的肉身堆疊下,踏著血路邁向那唯一的寶座。往後的人生,或見功立業成就一代聖君霸業、或荒淫無道被其他野心勃勃的皇族子弟篡權奪命,以昏君兩字成就他人的名聲與威權霸業。
宿命!
皇家子弟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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