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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zen Barbe-Bleue
艾倫戴爾王國
「南方小島的王子漢斯,從現在起你將從艾倫戴爾被遣返回自己的國家。還有你,威斯頓公爵,艾倫戴爾將和你的國家斷絕邦交。
以上命令即刻生效,謹遵艾倫戴爾王國,艾莎女王的命令。」
艾倫戴爾的外交使節展開長長的紙捲,宣讀女王最新頒布的旨意,然後在侍衛的重重戒備下,將意圖趁動亂奪取艾倫戴爾王權的威斯頓公爵,以及原本打算騙取安娜公主芳心,並且謀害艾莎女王,使自己在安娜成為女王後,以女王丈夫的身分掌控這個國家的漢斯王子,送上航離王國的大船。
「這不公平,這一切的一切以及一切的一切,一、點、都、不、公、平!」
矮小的威斯頓公爵在甲板上,像隻追逐尾巴的小狗不斷地繞圈圈,憤怒又不滿地大聲抗議,甚至走到漢斯身邊,對著把手肘抵在船緣,支著下巴欣賞風景的王子抱怨。
「你覺得這樣公平嗎?不管怎麼說,她們至少得支付我們在她們出狀況時,暫時代替管理王國的報酬吧?居然連一毛錢也不給我,你你你、你說這樣公平嗎?」
威斯頓公爵左一句右一句的「她們」,指的是艾倫戴爾的女王艾莎──那位能施展冰雪魔法的女王──和王國的第二順位繼承人,女王的妹妹,公主安娜。
漢斯聳聳肩膀,對著海面西沉的夕陽嘆了口氣,伸手拍拍公爵的腦袋說:「算了算了!艾莎和安娜沒把我們送上絞刑台就很不錯了,唉,我還是比較適合過舒服安穩的日子,追逐和掌握權力什麼的太不適合我了。
『反正漢斯就是個沒用的傢伙』,回去後我那十二位哥哥們一定會這樣恥笑我。」
漢斯又聳了聳肩膀,就像這句話對他一點意義或殺傷力也沒有,只是兄弟間互相恥笑對方的無聊遊戲。
沒辦法,誰讓他的國家──南方小島──多的是能繼承王位的王子,光是上面就有十二位同父同母或同父異母的哥哥。而他,只是個距離王位很遠很遠,順位排在第十三的王位繼承人。
「居然和我國斷絕邦交?哼!我也不屑和這種小國家做交易,哼哼哼!」威斯頓公爵重重踏定雙腳,背對艾倫戴爾的位置,賭氣地說。
看著沉入海平面的夕陽在海上映照出大片橘紅與鵝黃色彩的餘暉,漢斯吐出長長的氣息,只有一個想法。好想趕快回到他的城堡,回到能讓他忘掉所有煩惱和不甘心,父親除了爵位和繼承順位外,唯一給過他的東西──
切斯列支敦,他的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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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斯列支敦城堡
夏爾‧佩羅,切斯列支敦城堡的管家,打點著城堡裡裡外外的事情,無論王子的餐點、服飾的搭配、身上的香水,或者他被分配的領地上收成的糧食、蔬果和牲畜。
無論領地或城堡裡的人,私底下都偷偷稱呼他為「藍鬍子」,不是因為他的鬍子是藍色,而是因為漢斯王子五歲那年,被國王分派成為這塊土地的主人時,為了迎接土地的新主人而忙碌好幾天的夏爾‧佩羅,在匆忙趕到邊界迎接王子時,忘了把沾到藍莓果醬的鬍子擦乾淨,讓原本膽小害怕來到陌生地方的王子,在見到夏爾的第一眼後指著他的鬍子哈哈大笑,忘了恐懼也忘了離開王宮的傷心,立刻喜歡上將他的管家,和他的領地──切斯列支敦。
一如既往,每當漢斯準備返回領地時,夏爾‧佩羅都會早早站在邊界,無論王子多晚才會抵達、無論刮風大雨還是下雪,忠誠的管家都會領著護衛和傭人,在邊界的另一頭等待王子,等他回家。
「嘿,夏爾,我又搞砸了國王交辦的任務。」
馬車上,漢斯從窗子探出腦袋對著他的管家揮手,滿臉的笑容底下藏著複雜的情緒,但是表面上他仍得裝出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符合「漢斯王子」的模樣。
「旅途辛苦了,已經準備好您最喜歡的晚餐和梳洗的熱水,如果您希望的話,依舊由我伺候沐浴和晚餐如何?」佩羅打開車門坐上馬車,護衛和傭人則跟在後方整齊地以小跑步追趕馬車的速度。
「喔太棒了,夏爾我真是愛死你了!」漢斯輕挑地噘起嘴巴,在管家的右頰處親了口,就像從小時候養成的習慣,卻沒察覺在脣瓣碰觸到臉頰的剎那,管家的身體微微的輕顫。
「我也愛您,漢斯殿下。」低沉的聲音彷彿極力壓抑著某種情緒,讓這句話給人的感覺穩定在管家對主子的忠心,而不具其他涵義。
漢斯對著佩羅笑了笑,彎下身體把頭枕在他大腿,說:「好想念這個舒服的枕頭,真得好想……好想……」
邊界離城堡還有段距離,足夠漢斯躺在佩羅的腿上稍稍放鬆緊繃的神經。
夏爾‧佩羅,他的避風港、他的安心地,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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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羅,小漢斯最近……」
城堡裡負責管理女僕的朵菲是王子的褓母,五十多歲的她從王子還是嬰兒的時候開始就一直像照顧自己的孩子般照顧著漢斯,也是除了管家以外,被王子允許可以喊他名字的人。只不過比起漢斯王子或者漢斯,她更習慣喊他小漢斯,即使本人已經無數次對著褓母抗議。
「我知道,王子的事情我來處理,你們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好。」
「是的。」
朵菲嘆氣點頭,離開負責管理車伕、馬廄、花園、莊園、領地、廚子、女傭等等,負責領頭的僕役們才被允許進入,與佩羅管家討論事情的議事房。
在朵菲關上議事房的房門後,獨自留在裡面的管家從領口拉出繫著長長鍊子的銀製墜飾,打開內嵌小巧畫像的墜飾,看著他特別請人繪製並且小心珍藏的人物畫,心疼吻著畫像上的人,喃喃傾訴。
「漢斯……我的王子……我的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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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還要這樣子墮落到什麼時候?王子殿下?」
黑亮的皮鞋在大理石地板踩踏出響亮刺耳的聲音,尤其對一個狂歡三天大醉三天,正處於宿醉狀態中的人來說,管家的腳步聲就像初學小提琴的生手,拉出足以讓人崩潰理智的聲音。
「噓,佩羅你就不能小聲點?我的腦子都被你說話和走路的聲音吵死了!」
「只要您振作起來,不再每晚抱著不同的女人以及男人喝酒和做愛,我會願意閉嘴。」
唰!
管家使勁一拉,拉開阻擋光線投射的厚重窗簾,讓刺眼的陽光殘忍地照在赤裸仰躺在床上的漢斯。
「喔不──」
被陽光直接照射的人就像傳說中見不得光的吸血鬼發出痛苦哀號,迅速翻轉身體側著身背對窗戶,甚至拉起床單蓋在臉上遮擋討厭的太陽。
「已經三天了,王子殿下。」佩羅走到床頭,拽下王子蓋在臉上的床單,嚴肅地問:「在艾倫戴爾的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足以讓您的意志如此消沉?」
即使不被國王重視、即使被十二位兄弟排擠嘲笑、即使王位怎麼都不可能落到他這個繼承順位排在十三的王子頭上,漢斯都不曾像現在這樣,墮落、消沉,甚至自暴自棄的絕望。
「我不想說。」賭氣的話,從乾脆翻身趴在床上,把臉悶進枕頭裡的嘴巴說出。
「請告訴我吧!漢斯,這裡沒有別人,只有夏爾。」
「……」漢斯猶豫了一會兒後,用壓抑的聲音喊著管家的名字:「夏爾……」
「是的,夏爾就在您的旁邊。」佩羅在漢斯的床邊坐下,用手撫摸著他的金髮,這是個不合身分卻被允許的舉動。
「你愛我嗎?」
「當然,我當然愛你。」
「我說的不是管家對王子的愛,是情人的那種,那種真愛。」
「──」佩羅的手突然間靜止撫摸的動作,心臟像是被驚嚇的小鹿不斷地胸腔狂跳,直到確定說話的語氣和平常一樣,不會被察覺出任何異狀後,才吸了口氣,開口詢問:「您怎突然……問起這個?」
「因為我可悲地發現,沒有任何人愛我。」埋在枕頭裡的臉,悶悶說出連三天三夜的狂歡和性愛,都無法從胸膛驅離的悲哀。
其實也不是現在才發覺,而是從很小的時候開始,便被迫學習如何忽視這樣的心痛。
父王?父王不愛他。
他的兄弟?連討厭他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還會愛他?
跟他做愛的男人和女人?都只是愛著他「王子」的身分,覬覦能靠著攀附他而獲取利益。
城堡以及切斯列支敦的子民?或許因為他不像其他貴族那樣,虐待或輕賤自己的僕役和子民,所以他們或許愛他。然而這份愛只是對主人的尊敬,根本不可能成為對情人的那種真愛。
可是在艾倫戴爾,在那個他遵照父親命令,試圖以聯姻奪取其政權與領土的地方……
艾莎愛著安娜,安娜愛著艾莎;採冰人愛著安娜,安娜愛著採冰人。
就只有他,什麼都沒有……
什麼,都沒有……
佩羅皺起眉頭,試圖說些什麼安慰面露悲傷的人:「王子殿下……」
「不要用『以後你一定會遇到真心愛你的對象』,不要用這種欺騙小鬼的話來敷衍我,夏爾。我知道,不會有人真正愛我,不會有任何人。」
停下動作的手再次梳理起漢斯的金髮,溫柔地說:「不,一定會有那麼一個人真心愛著殿下,我保證。」
只是你不知道,而那個人不能,也不敢表白。
「夏爾……算了,別說我了,你不必擔心,我會振作起來的。」漢斯終於把埋進枕頭的腦袋抬了起來,側躺在床上用手摸著夏爾的大腿,微笑:「倒是你,又有人介紹女性給你了吧!再這麼拒絕下去,你生出的孩子都可以喊你爺爺了。」
「對我而言,王子的幸福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唉,你難道都沒聽過關於自己的謠言嗎?」
距離切斯列支敦遠點的地方流傳起一則故事,一則關於王子的管家,夏爾‧佩羅的故事。
故事描述一個叫「藍鬍子」的中年人,他的每任妻子全在嫁給他的隔年下落不明,所以即使藍鬍子十分富有卻沒有人敢把女兒嫁給他。甚至謠傳還說,在他家中的地下室有許多房間,其中最小的房間裡藏著被藍鬍子殺害,歷任妻子的屍體。
胡扯!通通是胡扯!
的確有許多年輕、成熟,和寡婦願意嫁給夏爾‧佩羅,但全都被他婉拒,甚至遇到因為貧苦不得不藉由婚姻才能有口飯吃的女孩,夏爾還跟笨蛋似地給予大筆金錢,卻連對方半根手指頭也沒碰到一下。為此他還嘲笑過自己的管家,說如果哪天在街上看不見任何賣春婦,一定是所有切斯列支敦內缺錢的女人都曾經允諾過要成為佩羅夫人,因為騙婚比出賣身體好賺許多。
「謠言?既然是謠言就無需理會。」佩羅微微一笑,說:「好了,賴床的王子該起床了,今天是您該例行巡視領地的日子,晚餐如果沒有特殊吩咐或更動,就照昨天提交給您的菜單如何?」
「嗯,隨便,你的安排總是最棒的。」漢斯坐直身體伸伸懶腰,看著管家從口袋拿出搖鈴在手上輕輕地搖了搖。
「謝謝殿下的信任與讚美。」
佩羅收回搖鈴,在門外等候許久的女僕們在鈴聲後推開房間的門,捧著毛巾水盆和其他用具魚貫走入,站在床邊替王子梳洗、更換衣褲和梳頭。
「夏爾。」漢斯吐出清洗口腔的鹽水,對著正壓低聲音和一名女僕交談的佩羅喊了聲。
佩羅停止正吩咐了一半的事情,轉頭回應:「是的,殿下。」
「替我準備醒酒的藥草茶。」
「您的早餐和醒酒的藥草茶都已備妥,要在餐廳享用?還是?」
「放上馬車,我想一邊欣賞沿路的風景一邊享用早餐。」
「好的,立刻幫您安排。」
「謝謝你,夏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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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斯按照慣例巡視領地,在準備返回城堡的時候突然想起一個地方,一個他曾經在很小的時候去過,之後便再也沒去過第二次的地方。
「去夏爾‧佩羅的家。」
「可是,殿下……看天空的樣子,似乎會有一場暴雨……」車伕和侍者擔心地看著已被大片烏雲籠罩,逐漸暗下的天空,提出建議:「要不要改天再……」
「去!」探出車窗的手,用食指往前方一指。
車伕和侍者雙雙看向騎在馬背上,負責保護王子安全的侍衛長,侍衛長搖頭阻止他們還想多勸幾句的想法,揚聲對著馬車兩旁的侍衛吩咐。
「調頭,往西。」
「是的,長官。」
於是大隊人馬改變返回城堡的決定,轉往位在領地西邊,王子賜予管家夏爾‧佩羅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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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爾‧佩羅的家
位於領地西邊的大宅,是夏爾‧佩羅成為城堡管家後,王子依照傳統賜給他的住處。雖然一年之中,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城堡裡管理城堡和領地上大大小小的繁瑣事情,但是在冬季的第二個月,佩羅總會請假回到這裡待上一整個月,沒有人知道為什麼?也沒有人知道佩羅在這裡時都做了些什麼?
「快點!快啊!快把爐火升起來給王子取暖。」跟著王子一同巡視領地的侍者率先奔入大廳,不停對著大宅內的僕人們吩咐:「你、還有你,去拿毛巾和更換衣物,快去啊,還站在那邊幹嘛?」
一行人即使加快馬車的速度,仍舊敵不過驟降的暴雨,就連在護衛們高舉外套替尊貴的王子遮擋暴雨的情況下,漢斯還是濕了大半的衣裳,狼狽走進夏爾‧佩羅的家。
「可是、可是──」僕人們面有難色地看著侍者,搓著雙手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可是什麼?快說!」
「殿下來得突然,這裡能讓殿下更換的只有佩羅大人的衣物,可是……可是……」
可是怎麼能讓主人穿僕人的衣服?這種冒犯王族的行為他們可不敢做主。
「──」侍者顯然沒顧慮到這點,焦急的表情也隨之愣住。
他們的對話傳到漢斯耳裡,沒有僕人們想像中的怒氣或責備,反而主動走去對著負責管理的人說。
「沒關係,去拿夏爾的衣服給我。」
「……」僕人瞪直雙眼,不可思議地看著尊貴的王子。
「快去快去。」侍者一邊對著那人催促,一邊搬了椅子放在已經升起火堆的壁爐旁邊讓王子坐下取暖,然後回報:「城堡那邊已經派人通知管家,只是暴風雨天又黑又打雷的,佩羅大人恐怕沒辦法立刻趕來。」
「趕來?這種天氣你還要他趕來?」
「呃,是……」
只有主人才具備接待王族的資格,是禮儀,更是規矩,誰都不想也不敢違反。
「通知的人已經派去了嗎?」
「是、是的,是屬下錯了,還是再派別的人去阻止通知的人?」
「不用了!你是想害多少人冒著被雷劈死的危險在暴風雨中騎馬狂奔?」漢斯眉毛中間的褶痕越擠越深,說話的語氣也變得十分嚴厲。
「對不起。」
「記住,下次這種會讓人受傷甚至危及安全的命令,不可以在沒有告知我的情況下做出。」
別的王族是怎樣輕賤自己的人民他沒興趣干涉,但只要是切斯列支敦的子民,他就不允許這樣無辜受傷或送命的事情發生。
「屬下明白。」
「去拿點酒來,我……哈、哈、哈──哈啾──」漢斯重重地打了個噴嚏,對著燃燒的柴火噴出鼻涕。
「屬下立刻去酒窖取酒。」侍者在王子身上又蓋了一塊乾淨的毯子,接著在大宅僕人的帶領下朝儲存酒桶的地窖狂奔。
「夏爾……」
漢斯看看四周,屋內的擺設和小時候的印象差不了多少,就連他說想要,佩羅便立刻找工匠花了一個晚上的時間做好的小木馬,也被擺在客廳最顯眼的位置,就像這麼多年來他從不曾離開過這裡一樣。
一會兒後,漢斯換上管家的衣服侍者也端來了酒,於是坐在壁爐邊看著跳動的火焰,直至火的熱度和酒精的催化讓冰冷的身體變得暖和。
「帶我去各處看看。」漢斯帶著醉意,握著酒杯從椅子上站起,對著候在旁邊負責管理大宅的人說。
「是。」
僕人提著一串用鐵圈串起的鑰匙,一一打開各處的房間,除了地下室最深處的小房間。
「殿下,這個房間不能進去。」
「為什麼?」
「佩羅大人不許任何人進去這個房間,否則會受到嚴厲的懲罰。」
地下室最深處?禁止任何人進入的房間?
等等,難道那則無聊的謠言描述的,是真的?難道……難道裡面是?
漢斯把酒杯塞到僕人的手上,攤開掌心,說:「鑰匙給我。」
「不──」僕人搖頭拒絕,甚至往後退了好幾步。
「侍衛!」
「是!」
漢斯對跟著來到地下室的侍衛一喊,立刻走過來三個人,其中兩人一左一右架住僕人手臂,另一人則跨前半步等候殿下的命令。
「看好他,沒有我的允許不許任何人靠近這個房間。」漢斯走到僕人面前,搶走他手上掛著幾十把鑰匙的鐵圈,對侍衛吩咐。
「遵命。」三名侍衛接下命令,架著表情惶恐的僕人離開地下室。
喀擦一聲,鑰匙打開門鎖,漢斯高舉原本懸掛在牆壁上的油燈,推開門板走進黑暗的空間。
夏爾,別擔心,就算你是殺人兇犯我也不會治你的罪,哪怕將來會因為包庇你的罪行惹上麻煩也無所謂。
因為從以前到現在,只有你對我最好。
只有你……
穿過狂風暴雨終於趕回大宅的夏爾‧佩羅,渾身溼透地跨下馬背,便從僕人口中聽到比暴風雨更讓他恐懼的消息。
「對不起,小的阻止過了,可是殿下堅持要進入那個房間,我……」
管理大宅的僕人不安又慚愧地絞著自己的手指,他真得無法違背王子殿下的命令──就連佩羅自己也無法違背的命令。
「殿下在哪兒?」
「在小房間裡一直沒離開過,還說如果大人您到了之後請立刻過去,殿下有話問您。」
佩羅抓著僕人的手臂,閉起眼睛等待突然襲擊腦袋的暈眩消退,然後在僕人的攙扶下踉蹌地走過大廳,沿著迴旋的階梯來到地下室。
「大人,我……我陪您……」
他也聽過那則謠言,雖然不願意相信,更不想揣測主人是不是殺人兇手,但如果萬一、萬一謠言的確是真的,那麼他即使賠上性命也要護送大人離開切斯列支敦,逃到很遠很遠的地方。畢竟如果沒有夏爾‧佩羅,他已死在三年前降著暴雪的夜晚,連同他的妻子與一雙兒女。
「不用,你上去吧!我自己過去。」
「可是……」
「去吧!」
佩羅拍拍對方的手臂,露出笑容要他不必為自己擔心,然後緩緩吐出吸入胸腔的空氣,踩著石板地走在地下室的通道。靜謐的通道裡,除了鞋跟著地的聲音外,只有心臟卜通跳動的聲音,刺痛著耳膜,也恐懼著他必須面對的「真相」。
終究還是無法繼續掩藏,他藏了多年的秘密。
「殿下,佩羅來了。」曲起食指,以指骨扣擊虛掩的門板,向屋內的主子請示。
「進來,夏爾。」漢斯的聲音聽不出任何異狀,一如平常地回應對方。
佩羅推門走入,走入已被油燈和燭火照得光亮,是這座大宅亦是他內心深處,藏著最不可告人秘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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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訴我,這些是怎麼回事?」漢斯指著滿屋子的各種物品以及掛滿牆壁的畫像,問著他的管家。
大小不一的畫像上,畫的都是同一個人,從年幼到長大,姿態各異。有騎在馬背上、有在花園裡玩耍、有捧著書本認真聽課,也有在躺椅上打盹午睡──畫的,全都是他。
至於那些堆放在架子、櫥櫃,甚至是地板上的物品,有些他認得,有些他毫無印象,唯一的關聯性,便是這些東西都曾屬於過同一位主人──都曾經,屬於過他。
「只是替殿下……收藏您的東西……」夏爾‧佩羅微微顫抖的聲音,說著違逆心意的謊話。
漢斯從椅子上站起,一步步走向他的管家,每靠近一步,佩羅便後退一步,直到撞上牆壁無路可退,直到兩個人的臉近得能感受彼此呼出的氣息。
「那你,可願意再替我收藏一樣東西?」
真當他看不出來,在這上鎖的房間裡被深深藏起的秘密是什麼嗎?是夏爾‧佩羅對他真正的感情,並非僕人對主子的忠誠,而是愛情。
一個男人,對另一個男人的──愛情。
「請問,是什麼?」
「我的心,夏爾,我的真心。」
「……」瞪直的雙眼盈滿詫異,不敢相信耳朵所聽到的。「殿下?」
殿下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是原諒他僭越地愛上自己的主人?還是寬恕他一把年紀卻愛慕著可以當他兒子的王子?
又或者,是懷有同樣情愫的告白?
喔不不不,不可能,這絕不可能,尊貴的王族怎麼可能愛上身分卑微又年長的管家,怎麼可能,會喜歡上他?殿下喜歡的是年輕俊美的男孩,而他早已過了會被青睞的年紀。
夏爾‧佩羅,你醒醒吧!看清楚自己的醜陋和悲慘的結局吧!
難道你以為在這個天大的秘密被發現後還能一如既往地在殿下身邊,替他打點城堡、替他管理領地、替他準備宴會上的服飾、替他張羅餐點,甚至在他頹喪難過的時候,像從前一樣,被允許用手輕撫他金色的長髮,然後安慰地說……
『這裡沒有別人,只有夏爾。』
漢斯一手抵著牆壁一手貼在管家的胸口,然後低下頭在他的耳邊說:「讓我把真心,存放在你這裡。」
打開這扇鎖上的門看到屋裡的東西後,就像某個讓他怎麼想都想不透的謎題,突然間有人給了他答案。原來他渴望的真愛一直都在他的身邊,這麼近、這麼近……
「殿下……」心臟,跳得好快,快得讓他幾乎要喘不過氣。
「漢斯,我喜歡聽你喊我漢斯。」王子露出迷人的微笑,親吻男人的臉頰,說:「不是命令而是請求,夏爾,你願意被我擁抱嗎?」
佩羅閉上眼睛,努力平緩翻攪的情緒,點頭回應:「我願意。」
冰冷的石板地鋪著從兩個人身上脫下的衣服,潮濕陰冷的空間裡,透過相貼的肌膚傳遞彼此高燙的體熱。漢斯跪伏在夏爾的腿間,做著他熟知流程卻是初次用自己的嘴伺候另一個男人慾望的舉動。
「殿下……啊……」雙手輕扣在漢斯的腦後,想推開這不合身分的舉動。
貼身服侍多年,他怎會不知道王子床伴雖然有男有女,卻不曾像現在這樣趴跪在誰的胯下,含著另一個男人的性器。
「噓。」在腰側來回撫摸的手移向佩羅的臉,伸出手指輕抵脣瓣,在被性器填滿口腔的情況下用含糊不清的聲音對他說:「放鬆,享受。」
「可是……唔──呃──」
身體被刺激得拱起後腰,陰莖前端被咽喉包夾的緊窒讓佩羅再也無法克制自己的聲音,被迫在口腔的吸吮下發出可恥的呻吟。
「不……不行……啊……不行……」
陰莖在快速的磨擦和吸吮下變得又燙又硬,充血後異常通紅的莖柱浮著凸起賁張的青筋,沾滿整根陰莖的唾液和陰莖頂端泌出的體液,混合成白色的黏液堆積在漢斯的嘴角。
「啊哈……啊哈……殿下……漢斯殿下……請放手……啊啊……」
王子天生就有任性的本錢,別國的王子是,漢斯也沒例外。所以在任性的王子看來,他都已經把對方逼到瀕臨高潮的地步了,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停止?
於是口腔和性器摩擦的聲音,越來越響亮也越來越快速地回盪在堆滿各種物品的空間。
「不行……哈、哈啊……真的不可以……繼續……殿、殿下……啊啊……」
想用手推開在胯下肆虐的腦袋,卻發現雙手痠軟地沒法使出力氣;想用腿夾緊漢斯的頭,強迫他中止這太過刺激也太崩潰理智的舉動,卻又捨不得做出可能傷害殿下的行為,於是只能自作自受地被一次次的吸吮推向慾望的高潮。偏偏抵在脣瓣的手指還趁機鑽入嘴裡玩弄他的舌頭,讓無法分神吞嚥的唾液,全從嘴角的兩側滿溢,流出。
「唔──」
佩羅的身體用力向上一挺,排泄的暢快宛如翻掀的巨浪,將所有感覺瞬間淹沒,只留下發洩後的恍惚,在大腦和四肢蔓延。漢斯鼓著兩頰,嘴裡全是男人的東西,抬起頭把嘴裡的黏稠吐在右手掌心,然後看著夏爾,用舌尖一點一點舔著他的精液。
「你多久沒抱過女人,或者是……男人?嗯?」輕哼的鼻音,透著挑逗與情色的意味,探入口腔的手指仍戲弄著夏爾的舌頭,怎麼也不肯離開。
「唔……」佩羅漲紅了臉看著漢斯的舉動,無法反駁。
自從察覺自己的慾望後,他也曾找過男妓,但老鴇送來的全是十二、三歲的男童,偏偏他是渴求被擁抱的一方,於是把年紀足以當他孫子的男孩贖下,並且給予一筆豐厚的報酬和一份穩定的工作,讓他不必為了養活家人出賣自己的身體,甚至在未來擁有幸福的希望。
漢斯詫異地看著夏爾的反應,然後微笑:「對象是我的話,可以嗎?可以接受被擁抱嗎?」
沒有想過,有一天會有個五十多歲的男人在他的床上。倘若換成別人肯定是厭惡的,但如果是夏爾,他可以。
佩羅撇開臉,不敢正視漢斯的眼睛,羞恥地說:「請……擁抱我……」
「夏爾!」大腿內側的肌肉一繃,英俊的王子把手掌上的精液抹在管家的後庭,然後將身體覆上另一具發燙又佈滿熱汗的肉體,說:「接受我,和我的真心。」
「殿下放心,我會好好地珍藏這兩樣東西。」
他,永遠是王子最忠誠的管家,永遠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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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
佩羅側著臉,咬牙忍受從下體傳來的痛楚,硬燙的性器正一吋一吋擠進不可告人的祕地推向身體深處,像宣示領土的旗幟,烙印屬於漢斯的印記。熟練性愛技巧的人握著佩羅的陰莖適時地撫弄刺激,淡化穴口被強迫撐開的難受,也沒忘記用他的唇,親吻男人被汗水濕濡的面頰和額髮。
「忍忍,再一會兒就好……再一會兒……」
生澀卻溫柔地哄著承受他侵犯的男人,這樣的舉動漢斯不曾在其他伴侶身上做過,除了因為那些人都是習慣和同性做愛的老手,也因為他不在乎對方是痛苦還是滿足,反正只是互相利用對方的身體,滿足自己的性慾而已。然而夏爾在他心中的位置不同,哪怕在今晚以前並不曾想過自己忠誠的管家有一天會是被他擁抱的男人,但夏爾是特別的,一直都是,從他被父王送到切斯列支敦這塊領地開始。
「王子,我的王子……」
佩羅盈滿水霧的藍色眼睛,雙手寵溺而又珍惜地捧著漢斯的臉,曾經以為無論是他的身分還是他的年齡,都不具備被這個人擁抱的資格。然而他的心卻敵不過日漸加深的愛慕,於是珍藏起每一樣屬於王子的東西,甚至請來優秀的畫師,偷偷地在暗處觀察王子,然後替他繪製漢斯的畫像。
「啊……」佩羅拱起後腰,接納完全插入體內的陰莖,閉起眼等待撕裂的痛苦過去,也等待身體的適應。
這也許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被漢斯擁抱,等到夜晚過去、等到酒精的作用退去後,他會安分地退回「管家」的位置,一如既往地服侍他的殿下,不爭取、不要求、不後悔,也不心痛。只要能繼續陪伴在殿下身邊,無論什麼身分──管家、僕人、享受性愛的對象,都好。
「夏爾,還痛嗎?我可以……可以動嗎?」
漢斯詢問的眼神和語氣,讓佩羅想起這位主子初次踏進城堡的那天。
『夏爾,我可以去上面的房間看看嗎?』
『當然可以,您是這座城堡的主人,可以自由進出城堡裡的每個地方。』
『是嗎?以前我除了自己的房間外不可以去其他地方,除非得到父親或哥哥們的允許。』
『王子殿下,在切斯列支敦您就是自由的,讓夏爾抱著您去看看上面的房間,好嗎?』
『嗯,好。』
佩羅睜開眼,指尖輕輕揉弄漢斯的耳廓,然後用手圈著他的後頸勾下那英俊的臉龐,說:「可以,就照您喜歡的方式擁抱我吧!我最愛的王子殿下。」
愛著眼前的年輕人,用他全部的感情,以及他的身體。
抬起腰,笨拙地用已經適應被粗大陰莖撐開的後穴,主動挑逗男人的慾望,甚至放蕩地傾訴他的渴望。
「插我……漢斯……用力插我……啊……」
黏稠的體液不斷自體內分泌,抗拒著異物的侵犯,卻意外成為性愛絕佳的潤滑,讓乾澀的甬道越來越順利地任由男人的性器在肉穴內抽插。
「夏爾,你──」漢斯咬著牙,感受著衝擊大腦的刺激。
喔天,誰來告訴他究竟是怎麼回事?
明明是生澀又笨拙的舉動,卻比老練的娼婦還更崩潰他的理智?
「喔天──夏爾你這個──喔嘶──」
差點脫口說出娼婦這個字,低俗猥瑣的用語是他做愛時的癖好,卻並不想用從前對待其他性伴侶的方式,同樣地對待夏爾‧佩羅。
「深點,漢斯……啊啊……再深點……把陰莖全部插進來……啊哈……」
難以操控的姿勢使得佩羅的肌膚上全是汗水,匯集流淌的熱汗彷彿溪流般,一道一道、一條一條地蜿蜒在他的身上。
「哈、哈啊……夏爾……夏爾……」支撐身體不讓自己壓到佩羅的手,再也耐不住追求歡愉的飢渴,摟住男人的後腰將他抱坐在自己的胯間
「咿咿咿──咿啊──」
陡然變換的體位,讓漢斯的陰莖重重捅進佩羅的肉穴,強烈的刺激逼得佩羅向後反仰著上半身,肛口更是緊緊抓住埋在甬道內的陰莖。
「唔嘶──」漢斯皺起五官,摟著夏爾的腰,把臉埋進他的胸口低喘。
要命!
他堅挺持久的威名差點就敗給這顆五十多歲的老屁股,夏爾啊夏爾,早知道你的身體這麼對我的胃口,我還要那些次等級的性愛伴侶做什麼?還去追逐無聊的王位和權力做什麼?甚至還跑去艾倫戴爾跟安娜那種過份天真的小女生訂婚?
天哪!
從前的人生簡直浪費了,原來真愛一直都在身邊,只是自己愚蠢地沒有察覺。喔,夏爾‧佩羅,他的管家、他的導師、他的依靠,我就像不識貨的白痴把爛貨當寶貝,卻從沒發現已經握在手裡,以為不過是石頭的東西,才最珍貴的寶石,而我居然無視了它那麼久?
白痴!白痴!白痴!
漢斯氣惱地用牙齒叼咬夏爾左胸處的乳頭含入口裡吸吮,滿足聽著五十多歲的男人以低沉的嗓音發出亢奮的呻吟。
「哈啊……啊……啊哈,漢斯……乳頭……我的乳頭……疼……哈啊……」
「哼!」
任性的王子毫無同情心,惡霸一樣地欺負管家的乳頭,又咬又吮地把柔軟的乳頭吸得紅腫變硬,連帶牽動包裹陰莖的肉穴,也一夾一放地吮著他的陰莖。
「不准再把錢浪費在想騙婚的女人身上。」牙齒夾著可憐的乳頭把它拉扯成尖錐狀,一邊用舌頭有一下沒一下地舔弄,一邊口齒不清地逼佩羅簽下情人條款。
「唔哈……哈……好、好難受……」搭在漢斯肩膀的手,無意識地縮起十根指頭,指尖在漢斯的後背處輕輕掃過。
左右兩側的乳頭彷彿處在氣候迥異的國度,一個在炙熱的赤道,一個在寒冷的極圈;又彷彿被不同家庭收養的孿生子,一個備受寵愛,一個遭到冷落。
他覺得自己就像兩端失衡的天平,渴望在右邊的托盤裡放上等重的砝碼。
「右邊……右邊也……啊啊啊……」
還來不及訴說他的乞求,肉穴便被重重地插了十來下,正以為就要迎來更棒的滿足,撞擊的力量卻又瞬間平靜。雙重的刺激逼出佩羅的眼淚,並非因為情緒的起伏,僅僅只是性慾得不到滿足的反應。
漢斯鬆開咬在乳頭上的牙齒,抬起臉欣賞被慾望煎熬的成熟男人,露出壞壞的笑容說著殘酷的脅迫:「你不答應,我就不動。」
「我、我答應你。」
「答應什麼?」
「我……嗚……我答應你,不再把錢浪費在……在騙婚的女人身上……」佩羅喘著濕熱的氣息,紅著臉對他的王子立下誓言。
「很好。」
摟在後腰處的手沿著身體的線條滑至臀瓣底部,抓著佩羅絲毫沒被歲月摧殘,結實度不輸給年輕人的屁股,在點頭稱讚後,用陰莖十來下的抽插當作賞賜。
「啊啊啊──」
「以後也不許跟其他女性交往或發生關係,男的也不准。」
「嗚……好的……」
「說話。」
「嗚……我……我答應……求你繼續……啊啊啊……」
陰莖在重重抽插了十幾下後,又繼續保持平靜。
「答應我什麼?」
「答……答應你,以後不跟其他女性交往或、或──」被淚水濕潤的眼睛委屈又哀求地看著他的王子。
「忘記下面還有什麼嗎?」
「抱歉,我……」
「不許跟其他女性交往或發生關係,男的也不准。」壞心眼的王子,抓著管家結實的臀部,重複方才說過的話。
「我答應你,不再和其他女性交往或發生關係,男的……男的也不會……別再這樣折磨我,求你……求你用陰莖插我,求你……」
咬痛他的乳頭或者操壞他的肉穴,無論哪個選項都好,就是別再這樣燃起他慾望的火燄後又倒下沙土將火掩滅,然後掃去沙土燃點新的火苗,再掩滅、再燃點、再掩滅、再燃點……
「只要再給我一個保證,就讓你高潮。」
「你……哈、哈、哈啊,你說……你說……」
「收好我的真心,讓我只愛你一個人。」
收起欺負人的態度,漢斯認真看著自己浪費許多年在各處追尋,卻原來就在自己身邊的青鳥,第一次不是在謊言或欺騙下,說出這句話。
「我愛你,夏爾‧佩羅,我愛你。」
「──」充滿水霧的眼睛,因為這句話泛出淚水,悄悄地在佩羅的臉上流淌。
「快給我你的保證,快點。」就像深怕得不到玩具的小鬼,催促向來溺愛他的管家。
「夏爾會好好珍藏殿下的真心,我向您保證。」
「錯了,夏爾,是漢斯,不是殿下。」漢斯鬆了口氣,絕不承認在這句話之前他並非完全的自信,甚至擔心有那麼萬分之一被拒絕的可能。
愛情的國度裡沒有身分、沒有年齡,所以締結愛情契約的不是王子和他的管家,而是漢斯和夏爾。
夏爾‧佩羅紅著臉,害羞回應:「我愛您。」
「嗯,我知道。」
 
‡     ‡     ‡
 
「對,很棒,喔喔……再坐得深一點,深一點,夏爾,讓我的陰莖插到你的身體裡,讓我插你,夏爾……」
「哈……哈啊……哈……」
佩羅張開腿跨坐在漢斯身上,濕熱的肉穴吞吐著粗硬的陰莖,跪直身體、坐下、再跪直、再坐下,順從地照著指示,讓陰莖深深貫穿自己的肉穴。
「喔嘶……你真棒,你真棒,喔……」
漢斯嘶吼出滿足的聲音,然後像個調皮的男孩,在對方固定且已經適應的和緩頻率中,穿插突襲式的猛攻。
「哈……哈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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