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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友情的方程式,如何才能質變為愛情?
這道習題林譽威做了一輩子,悄悄默默地做了一輩子,卻始終解不出答案
我和林譽威,你到底選誰?
歷任女友總會生氣提出的問題,老掉牙的問題,賴柏聖的答案從來都是三個字──林、譽、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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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是我……』
拖長的聲音有著痛哭後的沙啞,從手機的另一頭傳來。
接電話的人拿起另一隻手機點開行事曆,說:「我今天開會到九點半,開車過去大概要十一點。」
『我等你……』
「嗯。」
結束通話後,用同一隻手機點開檔案名稱叫做「聖」的資料夾。
指尖,在觸控螢幕上滑動,注音符號漸漸拼成一個又一個的文字,記下今天的日期,也記下一組數字──二十八!
「等湊滿三十我的那瓶香檳王就能開封了!」
搖頭苦笑,高三那年說的玩笑話,和那瓶因為這個玩笑而買下的香檳王,竟還真有開瓶的一天。
二十八,是賴柏聖的失戀次數。
二十八,是他安慰哥兒們的次數。
二十八,是賴柏聖的戀愛值。
二十八,是他心痛的累積值。
十一點,老地方。
幾個字,記下今晚多出的行程。
然後把非公事用的手機收入西裝口袋,收在位於心口處的……
暗袋。
 
 
 
朋友,是一切的開始
從小,林譽威就知道自己「與眾不同」。
當別的同學跟爸爸媽媽撒嬌耍賴的時候,身分證上的父母卻永遠缺席他的母姊會;當別的小朋友拿著九十分的考卷開心跟爸媽換玩具換麥當勞的時候,他手上一百分的考卷卻只能換到印著蔣公肖像的千元鈔票。
別人的家,有溫度、有聲音;他放學後返回的「家」,卻什麼都沒有。
不只一次想過,哪怕自己的家像電視上演的一樣爭吵不斷,也好。
至少有溫度、有聲音,有人。
至少不像他一直以來的生活,百坪的豪宅除了司機和傭人以外只有他自己,抱著自己哭泣、看著鏡子大笑、對著空氣說話……
因為他的父親是知名的市議員,是政壇上的明日之星,然而經常與父親出現在電視銀幕上的「官夫人」卻不是身為酒店公關並且生下他的母親。
外遇對象?狐狸精?小老婆?
還是該用時下流行的說法,小三?
總之這段關係見不得光,即使那位「官夫人」早就知道他的存在。而他,也見不得光,即使犯錯的不是他,卻得背負那位女士的厭惡與父親的愧疚,就連唯一愛他的母親也因為這段不能曝光的關係,也只能偶爾又偶爾地,在得到父親與那位女士同意後,才能偷偷地和他見上一面。
久而久之,林譽威習慣了,被迫習慣只有一個人。
一個人做功課、一個人補習、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看電視、一個人睡覺,就連在學校,也是一個人。
爸媽不曾出現在校園的「特別」,也許對於公立學校的小學生來說不算什麼,單親的有問題的有狀況的家庭一堆不差你一個,然而對於被外界譽為「貴族學校」一學期學費將近十萬,雙親都是高薪階級的私立小學,這份「特別」就成了同儕攻擊的目標。
林譽威,沒爸爸!
林譽威,沒媽媽!
林譽威,沒人要!
這些話他早已聽到麻木,麻木到連生氣這種情緒波動都離他好遠好遠。
因為他知道,只要自己是永遠的第一名、只要自己的成績是幾乎完美的全科滿分、只要他連才藝課的書法畫畫音樂也是班上拿最高分的人、只要他連國語日報的投稿或比賽都能拿獎、只要每當校長在講台上頒獎時領獎的隊伍裡總有他的位置,這些酸諷的話,就不會停止。
別人或許缺乏的物質,他不曾缺過;別人一生下來就能享受的親情,他卻貧乏得猶如衣不蔽體的乞丐。
人性,總是矛盾。
對於自己擁有的,認為理所當然;卻對於自己沒有的,極度渴望。
即使從小陪在身邊照顧他生活的張媽和開車送他上下學的張叔是對善良又待他如親生孩子的夫妻,仍舊填補不了心口上那個渴望被愛的大洞。
國小的畢業典禮後,面對著十幾年來第二次見面的「父親」和那位鏡頭前總是優雅溫柔的「官夫人」,他,做出反抗與威脅──把他的監護權還給母親並且再不得干預他的生活,否則就公開他們的父子關係。
出生世家的女人和久在官場的男人太過低估一個才十二歲的孩子的智商,也太低估發達的網路世界能給予一個才國小畢業的孩子,他想得到的資訊。
於是高傲的女人扯著心懷愧疚的男人冷笑離去,沒料到兩天後各大報紙和新聞台的頭版頭條,報導的全是男人外遇生下的孩子按鈴控告生父遺棄並請求法官確定親子關係的訴訟。
直到媒體如逐臭之蠅將兩人包圍、直到SNG車路霸般占據他們豪宅前的通道、直到男人政治上的對手和政論名嘴們大肆抨擊他的冷血無情質疑他的道德瑕疵,兩個大人才赫然驚覺,一個才十二歲的孩子竟花了數年的時間寫下這齣認親大戲的狗血劇本。
最後,法院指定的訴訟辯護人打贏了官司,替林譽威爭取到一個月二十萬的生活費與教育支出直到他二十歲成年。從此,所有人都知道林議員和外遇對象有個名叫林譽威的兒子,那位背景雄厚自幼嬌生慣養的女人,多年來在鏡頭前苦心經營「完美婚姻」的謊言被戳穿,丈夫爭取連任卻慘遭失敗後,驕傲的面具隨之破碎,在時間的消磨下漸漸淡出政壇。
曾在鎂光燈下流著眼淚訴說父親的無情與不聞不問,堅強卻惹人同情的男孩,漂亮贏得官司拿到高額教養費外,更正式得到祖父的認可,真真正正地成為林家的孫子。
住了六七年的豪宅終於有了溫度,也有了聲音,除了張羅起居的張媽和繼續被僱用的司機張叔外,還多了終於能住在同一個屋簷下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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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你看,就是他就是他。」
竊竊私語的聲音大得讓聽進耳裡的人很想回過頭請後面的人「專業」一點,既然在講別人的壞話就不應該讓當事人聽見才對吧!有人講祕密講八卦講得這麼大聲的嗎?
沒有進入從前那間貴族學校的國中部,在與母親討論後決定就讀住家附近的公立國中,除了想體驗不同的環境外也是厭惡那些只會炫耀我爸是誰我媽是誰、我家幾坪大有幾輛賓士BMW、寒暑假出國去哪度假,卻從未發現「自己」只是個屁的同學。
然而在經過官司的風波後,他意外地成為這所學校裡的「名人」,開學至今都已經快兩個禮拜了還有人在背後指指點點,說他是誰誰誰的孩子、說他的媽媽是壞女人、說他是個沒人要的小孩。
就在林譽威聽膩這些論調拿起歷史課本準備預習下堂課的內容時,方才在背後說話的兩個人發出一高一低的鬼叫。
「痛!」
「靠,誰打我?」
詫異回頭,看見一個比自己高的男孩正收回打在兩位同學肚子上的拳頭,大聲地說:「不准你們說林譽威的壞話!」
「干你屁事!」
「就干我的事,因為他是我的朋友。」男孩挺起胸膛說得理直氣壯:「而且你罵人家媽媽就是不對,快道歉,否則我告訴老師。」
「你!你告啊!」
「告就告,誰怕誰?」
大聲回嗆的兩人嘴巴上雖不肯示弱,卻也怕事情被老師知道,不僅得去訓導處罰站還會被通知家長。
「算了。」林譽威放下歷史課本站了起來,對著先前在背後說他壞話的同學伸出右手,說:「你們說的沒錯,我是私生子,但是我有一個很愛我的媽媽,如果你們對我不滿請直接衝著我來,我不希望有人在背後說我媽的壞話。剛才的事就當沒發生過,我不會告訴老師,握手言和當朋友如何?」
「這……」
「我……」
兩個男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對於林譽威的反應很是意外。
坦白說他們只是不爽他校園名人的頭銜,不爽班上的女同學一天到晚都在說林譽威多帥多好所以才看他不順眼,也不是真得討厭他。
「朋友?」林譽威的手,又往前伸了幾公分。
「嗯,朋友!」一隻手,握住林譽威的手,用力地上下晃了晃。
「說你壞話,對不起。」另一個男生也跟著握住林譽的手,說:「我叫莊世同,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是朋友。」
林譽威笑了笑,問著最先跟他握手的人:「名字?」
「張、張源武。」
「你呢?」轉頭,問向四個人中身高最高,替他抱不平的男生。
「他賴柏聖啦!以前我隔壁班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的莊世同不等對方自我介紹,搶著替賴柏聖回答。
公立學校以學區劃分,因此同學間有不少都來自同學區的國小,有的甚至在小學同班同學後繼續在國中同班。同一所小學混了六年,即使不同班也是隔壁班,多多少少都互相認識。
第三次伸出的手,握住了賴柏聖,笑著說:「謝謝你,朋友。」
「不、不客氣。」
熱熱的溫度,悄悄爬上賴柏聖的臉頰和耳朵,接著迅速變紅。
「吼,臉紅什麼?林譽威又不是女生。」
「唉唷,難道你喜歡林譽威?喔喔喔,男生愛男生,男生愛男生。」
欠扁二人組顯然沒從幾分鐘前的經驗得到教訓,很快地全校的人都看見莊世同和張源武被人高腿長的賴柏聖滿操場追著打。
後來,四個人成為校園裡有名的「獎狀幫」,專門替班上出征各類比賽橫掃校內外各種獎座獎杯獎牌獎品,自然也有拿回來請同學吃披薩吃麥當勞的獎金。
於是,在上學期結束的最後一天,林譽威用鉛筆戳了戳坐在他前面的人,問出疑惑了整學期的問題:「欸,聖伯納!」
「幹嘛?」
明明是班上最高應該坐在最後一個的賴柏聖,因為林譽威想躲在他背後在上課時打瞌睡而變成坐在倒數第二的位置,還因為名字倒過來唸的時候跟某種大狗很像,從此後便成了同學口中的「聖伯納」。
「我有件事情想問你。」
「問。」
「那時候,就剛開學時『五摳』跟『世界大同』來找我碴的時候,你為什麼說我是你朋友?那時候我們還不熟吧?」
五摳,台語五塊錢的發音,是張源武的名字,源武倒過來唸的諧音。倒楣被冠上世界大同這種拗口又搞笑的綽號的,自然是某位姓莊名世同的可憐蟲。
至於發明這些綽號的,不用說,自然是頭腦最好成績最好整人本事也最好,獎狀幫的幫主林譽威大人是也。
在本學期最後一次下課鐘聲響起的同時,賴柏聖轉身把剛才抄好的上課筆記放在林譽威的桌面,然後誇張地嘆了口氣,說:「就知道你一定不記得。」
「記得什麼?」
「開學那天我睡過頭,是你讓司機把車子停下給我搭順風車,我才沒有在第一天就被記遲到。」
「原來那個跑得快斷氣的就是你喔?」
開學那天,半路上看到一個穿著跟他一樣校服的同學正拼命地往學校的方向跑,只是校門前有一大段上坡路連用走的都會累更何況是用跑的,於是請張叔停車給那位可憐的同學搭了趟「接駁車」,讓對方能夠順利趕上註冊單上標示的到校時間。
「對,就、是、我!謝謝你想起來喔!」
虧他還很高興跟這麼好心的人在同一班,結果對方根本就不記得這回事。
「哈哈哈,既然我救了你,那你這隻聖伯納該怎麼報答我的大恩大德啊?」
「現在不就已經在報了?」賴柏聖垮下嘴角,指著桌上才剛抄好的筆記本。
真羨慕頭腦好的人,林譽威明明上課時常打瞌睡連上課筆記也是自己幫他代抄,怎麼坐在班上第一名寶座的始終是林大幫主的屁股?
嗚嗚嗚,老天爺真不公平,不公平,嗚……
「嘖,抄個筆記而已,想這樣就混過去啊?沒門!」
「那你說要怎樣才算報恩?」嘆。
是是是,幫主最大,林幫主最最最大。
「那就罰你……」
說話的聲音突然靜止,狡猾的眼珠子把賴柏聖從頭到腳仔仔細細地掃了一遍,然後開口。
「罰你跟我做一輩子的─好、朋、友!」
伸出小指,等著另一根必需跟他拉勾訂約的手指頭。
「遵命,幫主大大。」
賴柏聖的臉上露著燦爛的笑容,用手勾著林譽威的小指,很乾脆地簽了賣身契。
「聖伯納,是一輩子喔,一、輩、子!」
「知道了知道了,我的幫主大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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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照明的操場,靠著跟地球幾乎同時形成的「大自然牌」照明燈──月亮──找到靠坐在籃球架的賴柏聖,和他旁邊疊了五層的啤酒塔。
也不知從第幾次的失戀開始,賴柏聖養成了在等林譽威時堆疊啤酒塔的習慣,弔祭逝去的愛情也打發等人時的無聊。
「十一點二十……」
「聖伯納,接住!」
在賴柏聖拿出手機查詢時間的同時,圍牆外傳來林譽威的聲音,和一只從圍牆另一頭拋過來的公事包。
「哇啊!」
手忙腳亂從地上爬起來衝去接住公事包,繼公事包之後扔來的是某人的西裝外套,然後才是翻過圍牆漂亮落地,遲到二十分鐘的林大幫主本尊。
「抱歉晚了點,別管外套了,快過來我陪你喝酒。」
一手拎著公事包一手撿起西裝外套的賴柏聖,拍著西裝上沾到的灰塵說:「是是是,你當然不用管,每次負責洗衣服燙衣服還要把衣服快遞去你公司的都是我。」
也許在旁人眼裡自己是苦命吃虧的那方,林大幫主就像高高在上的國王使喚著他這個專屬奴才,但他知道這份友情之所以能持續這麼多年──從國一青澀的十二歲到如今的三十四歲──付出最多的,其實是對方。
就像現在,明明不是周末假日、明明再過幾個小時又得去公司上班、明明是金融業最爆肝的年底,卻因為自己的一通電話捨棄難得的睡眠,頂著已顯露疲倦的臉龐來到他們的「老地方」、來到國中母校的操場、來到他們曾經最喜歡也比過無數場一對一的籃球場,陪他。
「老規矩,遲到的先罰一罐。」從啤酒塔的最頂端拿起一罐啤酒遞了過去,說。
「沒問題。」林譽威扯鬆領帶拽著賴柏聖一起坐在地上,勾起拉環打開啤酒仰頭連灌了好幾口。
啤酒在幾個小時的等待裡早已沒了剛離開冷藏庫的冰涼,趨近室溫的啤酒少了低溫的口感就連白色的泡沫喝起來也變得普通,像個失敗的作品。
「筱晴她……」跟著打開一罐啤酒喝了兩口的人,才說了三個字眼淚就HOLD不住地往下落。
襯衫口袋裡早已預備好的手帕遞到賴柏聖的面前,說:「不是準備過年去見她父母嗎?」
還以為,這樣的陪伴,終止在賴柏聖第二十七任的女朋友;還以為,幾個月後,自己將以伴郎的身分送賴柏聖走入家庭;還以為,心痛的累積值,結束在二十七這個數字。
「她說……」
賴柏聖像個喋喋不休的老媽子,重複著徐曉晴的話、重複著其實每一任女朋友都說過大同小異的話、重複著關於到底是「女朋友」重要還是「哥兒們」重要的話……
質疑著,雷同的問題;質疑著,關於賴柏聖究竟愛不愛她的問題;質疑著,陳腔濫調毫無新意的問題;質疑著,關於「他」的問題。
隨著酒精嚥下滿嘴苦澀,林譽威不懂這些女人的大腦裡究竟裝了什麼?要求男朋友貼心、要求男朋友有穩定的工作和收入、要求男朋友必須時常陪伴、要求男朋友不能劈腿外遇、要求男朋友必須接送上下班、要求男朋友必須記住她的生日以及情人節聖誕節跨年除夕夜和認識紀念日,最後甚至連和「哥兒們」的感情,也要納入檢驗的項目。
愛情,不是無限提領的ATM;男朋友,不是二十四小時經營的7-11。
男人,除了愛情以外,有父母、有兄弟、有朋友,還有工作場所的上司下屬和同事,他的世界不可能只繞著愛情打轉,更不可能達成上述所有的要求。
有陪伴的「時間」就不可能有購買「禮物」的金錢;而「購買」的實力,得用努力工作的「時間」換來。當然,那些不用工作也能有大把鈔票,成天混夜店把妹的富二代除外。
在女人大嘆世上好男人幾乎絕種的同時,怎麼就不想想倘若立場對換,女人,妳們能符合的條件又有幾項?
「威……」
「嗯?」
只有在脆弱無助的時候才會喊他名字裡的最後一個字,而不是幫主。
然而也總是這個MOMENT,最讓他的心,動搖。
「是不是我還不夠好?所以她們總會選擇離開?」
「不是你『不夠好』。」解決完三罐啤酒後就不再喝的人,枕著手臂仰躺在籃球場上,看著在都市的光害下依舊顯眼於夜空,宇宙中亮度最高的星星,給了賴柏聖最中肯的答案:「而是你的好,優先給了『朋友』,然後才是『女朋友』。」
「可是……嗝,朋友是朋友……女朋友……是女……嗝,女朋友……」
賴柏聖手腳大張,也跟著躺在林譽威身旁,望著天空說著他始終不懂,明明是大相逕庭的兩件事情卻偏偏被歷任女友混為一談,並且最後總成為分手理由的問題。
「因為人哪,對於愛情總想獨占。」
獨占感情、獨占特別、獨占在乎。
占到了,便得意、便驕傲;占不到了,便失落、便妒忌。
卻忘了無論友情、親情或者愛情,長久維繫的關鍵不是獨占,而是付出。
仰躺成大字型的人,側著臉對林譽威感嘆:「做你的情人,真的……好幸福……」
「是嗎?那你要抽號碼牌嗎?」
身為多年哥兒們的賴柏聖早就知道林譽威喜歡男人的事,也見過他好幾任的情人,就像對方跟自己的歷任女友都至少吃過一頓飯一樣。
「如果我能喜歡男人,我就排隊去抽。」
賴柏聖答得認真,用手去拉林譽威的頭髮,就像在抽銀行櫃檯的號碼牌,被翻著白眼的人拍去惡作劇的手翻身坐起一腳踢去。
「抱歉,我的號碼牌只發給能跟男人上床的GAY。好了時間差不多了,我叫計程車送你回去。」
「幫主……我想住你家……」
曲起身體的男人被酒精催化得像個孩子,抱著林譽威的西裝外套請求收留,像極了垂耳搖尾的聖伯納。
林譽威深深吸了口氣然後嘆道:「算了,住我家就住我家,你明……不對,你記得今天準六點叫醒我,敢讓我上班遲到你就死定了。」
「遵命!」
於是幹掉八瓶啤酒和幹掉三瓶啤酒的人搖搖晃晃地抓起各自的東西翻過圍牆,用APP叫了台計程車去林譽威的家,然後一個走回主臥室一個走進客房,連去浴室洗澡的力氣也沒有,暈沉沉地鑽進被窩各自找周老爺子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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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聖伯納!」
「嗯……嗯?幹嘛?」
「還問我幹嘛?」獎狀幫中口才最好,負責征戰各種演講朗誦比賽的莊世同不爽地白了賴柏聖兩眼:「我已經重複說三遍了你到底聽到沒啊?」
「沒有ㄟ,嘿嘿嘿。」搔搔後頸,傻笑。
「嘿個屁哩嘿!」
「別醬嘛,拜託你再、再說一次就好。」雙手合十的人可憐兮兮地哀求。
「我說最後一遍你給我聽好了!」
「請說請說。」
「歷史課分組報告,我覺得我們選擇李白比較好,資料多而且……」
跟賴柏聖交換座位轉頭跟林譽威討論報告的張源武,瞇著眼睛故做神秘地開口,「有鬼,肯定有鬼。欸,幫主!」
「嗯?」
已經決定報告內容是辛棄疾的林譽威,一邊想著該怎麼做才能讓上台報告既有內容又不枯燥,一邊隨口應了聲。
「聖伯納啊!肯定有喜歡的女生。」
「嗯……」宋詞不像唐詩容易介紹,看來得跑一趟市立圖書館找資料。
瞇眼盯著賴柏聖的張源武繼續他的八卦,「如果本山人沒猜錯的話,八九不離十肯定是七班的徐純誼。」
「什麼?」
林譽威的劇烈反應讓開啟八卦話題的張源武嚇得把手上的歷史課本摔到地上,隔了兩個走道正在討論誰負責找資料誰負責做海報的莊世同和賴柏聖同時抬起頭,滿臉疑惑地看著獎狀幫的畫畫高手。
「吼,幫主你突然叫這麼大聲想嚇死誰啊?」彎腰撿起課本的張源武對著幫主大大抗議。
「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
張源武賊兮兮地把臉湊到林譽威的耳邊,還用手遮在嘴邊不讓說話的聲音飄到不該飄去的地方。只可惜忘了先給聽八卦的人打個PASS,於是才把話說完就從林譽威嘴裡聽見一字不漏且高分貝地重複一秒鐘前自己剛講過的話。
「賴柏聖喜歡七班的徐純誼?」
「靠!」莊世同瞬間髒字脫口,眼珠子吃驚地瞪著賴柏聖的臉。
「……」
突然被戳破心事的聖伯納,整張臉越來越紅、越來越紅,最後衝出教室往男生廁所的方向狂奔,把自己反鎖在擺放掃除用具的狹小空間,直到班導師親自去男廁敲門逮人回去上課為止。
徐純誼,是聖伯納戀愛的開始。
也是,幫主大大──
心痛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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